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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刺痛我的眼睛,從裡屋傳來的香甜鼾聲,鑽進我的耳朵後變成了25只耗子,讓我感到百爪撓心。黑暗猶如苦澀的黃連,我咀嚼著黑暗,也咀嚼著痛苦。
減輕痛苦的惟一方式就是把燈點亮。單位發了工資後,我迫不及待地買來一個25瓦燈泡,安在了檯燈上。當柔和的燈光灑瀉在稿紙上的時候,我重新找回了感覺。林姝的鼾聲遠離我而去,筆下的世界精彩紛呈。那一夜我竟寫出了一篇3000多字的短篇小說。
第二天我下班回來時,屋裡已變得一片光明,林姝把所有的燈都安好了,而且都開啟了。我望著坐在飯桌前的林姝,一時竟啞口無言。這個我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拿起碗來盛飯。她太奇怪了,我真的無法理解她的內心世界。
林姝最終也沒交她認為應該是我父母交的那份房租水電費。我從工資裡拿出錢來,把費用補足後才算了結這件事。我的工資的所有權歸我,而絕大部分使用權卻被林姝毫不客氣地奪走了。過去我每月交母親100元作為我和林姝的飯費,我只剩下20元作為午飯和日常花銷。隨著稿費的減少以至完全消失,我的口袋越來越癟,表面上還是個衣冠楚楚的國家幹部,實際上比叫花子還窮。林姝向我伸手要100元,作為兩人的生活費,理由還是那一套,男人就應該養活女人。為了滿足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即我養活你有什麼了不起,我當然有能力養活你,養活你就只當養活一條狗,我痛快地拿出100元交給她。她把錢揣進自己腰包,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至於我還有沒有飯錢,有沒有買菸錢,有沒有朋友聚會時必須支出的費用,她一概不予考慮。她認為這是我自己的事,和她沒有關係。
在經濟危機的壓力下,我必須要精打細算。在單位吃飯永遠吃最便宜的菜,抽菸永遠選擇8毛多錢一包的香山牌子。有一次我偶爾在地上揀了50塊錢,從此養成了低頭走路並四處亂踅摸的習慣。
在上大學的時候,講古漢語的老先生講過一個成語,叫“否極泰來”,意思是倒黴到頭了,好運就該來了。我的經歷正好印證了這個成語。
在我囊空如洗、想錢快要想瘋了的時候,一家專登青年作家作品的文學雜誌總編出差來京,晚上設了飯局。席間,這位老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向我展示了他這本刊物宏偉的發展前景。開始我還比較冷靜,因為我們彼此都清楚,我現在是被打入冷宮的人,暫時難以在文學事業上與他一同大展宏圖。後來,他提出讓我一定支援他,讓我用筆名發表作品。他的建議讓我變得激動起來,好像製造了一個太陽,把全世界都照亮了。我滿口答應一定支援他,決不辜負他的期望,讓他的宏偉藍圖變成鐵定的現實。不知他是酒喝多了,還是確有誠意,在我們分手時,他竟給了我300塊錢,說是預付的稿費。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相信自己的實力,畢竟曾經是文壇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單論作品,我的小說肯定會為他的刊物增色不少。
人兜裡有錢了腰桿就直。送走了胸懷壯志的總編,我把手順進兜裡,摸著幾張大票子還在,頭自然抬起來了,眼睛向前望去,一路哼著小曲走回家,只記得今夜星光燦爛,沒注意路上有誰丟了什麼。
經驗教訓使有錢人變聰明瞭。要是在過去,我會像報告喜訊似的告訴林姝我的每一筆額外收入,林姝會巧妙地利用我的虛榮心,讓錢從我手裡自動轉入她的腰包。入了她的腰包就等於進了虎口,讓她再拿出錢來,就等於是虎口拔牙,其難度可想而知。林姝的貪婪使我不得不收斂起虛榮心,在我久旱逢甘雨般獲得了這筆額外收入後,我必須裝聾作啞,把錢像戰略物資似的儲備起來。我要讓財富悄悄增長,讓它在林姝毫無察覺的狀態下給我帶來歡樂和享受。
父母搬走一個多月了,我只去過一次。去的次數少的原因,除了姐姐因為我沒有趕走林姝而生我的氣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沒有錢買哪怕是最便宜的水果,我不能兩手空空地去見我那已年過六旬的父母。我知道他們不在乎我是否帶禮品去,關鍵是我不能容忍自己像個一貧如洗的流浪漢出現在父母面前,這不僅僅是自尊心的問題,而是我擔心我的窘迫狀況會傷他們的心。老人的心不能一傷再傷,在他們走向晚霞深處的時候,陪伴他們的應該是詩情畫意,而不是驟然而至的狂風暴雨。
星期天我提出去看望我的父母。出於禮貌,我讓林姝陪我一起去,雖然我知道她一百個不願意,但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禮貌,我還是提了出來。
“神經病,我才不去呢。”她躺在床上說。隨著肚子的增高,她越來越喜歡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