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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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條腿最可憐了,不會咬人。你跟著我就行。
其實呀,我們挨著它越近,它越高興。它一眼就能瞧出人是不是要害它……”
“你要帶我到哪去?”
“太平間。”
“什麼?!”李覺宜瞪瞪地看著我。
我一下子慌了,吶吶地,“在不,咱們回去吧。”
李覺站立不動,目視被花木掩蓋著的前方,木然呆立。
我亂糟糟地解釋;“蘭蘭的媽媽被送進那裡面了,我和蘭蘭去看過她。窗簾動了一下,嚇壞我們了……誰死了就把誰送到這裡來,還有愛他的人陪著你……”
李覺又沉默半晌.慢慢伸出一隻手來,握住了我的手,牽著我朝前走,臉上已是視死如歸的神情。我捏著他的手指,像捏著一塊發抖的冰,滑溜溜的。我非常恐懼地感到:李覺害怕了。我本以為是領了一尊神來到這可怕的地方,可以藉助他的力量戰勝自己的恐懼。現在,我發現他比我還要恐懼。我好傷心。
李覺木然地朝前走著,像是被一股磁力拽過去的。也許:越是可怕的地方,對他越有吸引力。也許:可伯——本身就是巨大蕩力。
三條腿臥在路當中,在這裡它像個貴族。雖然低低的趴在地上,但目光很高傲,分明是擁有這片領地的神氣。我們走到它身邊,畏畏縮縮地取得了它的同意,然後越過它前去,它仍然臥在原處,只動了幾個頸毛,連頭也沒回一下,李覺呻吟了一聲。
太平間出現在我們面前:月白色的牆壁,淡綠色門窗,黑色窗簾……不知怎的,看到它人就立刻慄然沉重。
李覺站在距離它十幾米遠的地方,目光直直地投向它,好久好久不出聲。
太陽暖洋樣的。由於靜極了,便可以聽見陽光的波動聲。
終於,李覺深深地嘆口氣。這聲嘆息使我頓時輕鬆,“走吧。”
“那是什麼地方?”李覺指著一座淺黃色平房間我。
“不知道。”
那所平房已爬滿族蔓,綠茸茸的,與太平間毗連,看上去很神秘。在我們腳下,並沒有路通到那裡,面前草坪卻有一行隱隱約約的足跡婉蜒而去。那是種暗示。
“太美了,真像童話,”李覺說。
我們朝它走去,濃郁的苦藤味兒湧來。地上的草們直挺挺的,踩它一腳,腳剛拿開。它們彷彿跳動般又站直了。平房門上掛著鎖,鎖釦兒卻沒有鉸死。我們推門進去,悍然心驚:這是一間廢棄的倉庫,距我們很近的地方,站立著一具人體骨架,兩隻光禿禿的臂骨前伸著,黑洞洞的眼窩黑洞洞的口。一根細細鐵絲拴在他肋骨上,掛著個團圓的鋁牌,上面有他編號。他站立的姿勢非常奇怪,像一株被嫁接過的植物。
我們靜悄悄地離開了他,一言不發,心跳得都要跳碎了!待回到陽光下,回到那條芬芳的小徑,我才戰戰兢兢地問:“是塑膠做的吧?”
“不,是真人的骨架。”李覺腳步很快,“我看出了骨質紋理,是人的標本。”
“人還要做人的標本?!”
“沒辦法,人對自己瞭解得太少了。”
“他站的姿勢太可怕了。”
“他是為醫學站在那的。那個姿勢讓人便於瞭解骨鉻構造。”
我們再也沒說話,回到樓內後,也不願意進屋。我們站在涼臺上曬著太陽,李覺硬邦邦的紋絲不動,驀然說:“他們不該讓他站著,應該讓他坐下。讓一個人永遠那麼站著,不累麼?……”
直到我長大成人,直到我死去丁第一個親人之後理解李覺話中的情感。
十三
就從這天開始,李覺有點異樣了。
他絮絮叨叨地跟我談草本植物和木本植物,其中,總要提到那條花徑。說它們“無所擾而美,無所欲而靜”,當親人們送死者進去的時候,走在那條道上就是一種安慰。那條道容易使人產生幻想,心兒會為自己奏樂,使死亡變得美麗多了。有一次他甚至站在屋子當中,模擬那具骨架的站立姿勢,“這不僅是一個奇妙的姿勢,也是一個奇妙的念頭站在這兒。”對於我。他也更加苛刻了,佈置的一些思考題完全超出我的智力範疇。當我解答不出時,他好像十分高興,換一道更難的題目讓我做……當我連著失敗三次以上.他才快快活活地、輕鬆自如地、—口氣兒將三道題解給我看,問我;“怎麼樣?”我說了幾句表示敬慕的話兒,以為說說完了,沒想到,他要求我“再說一遍”。我只好將敬慕的話重複一遍,這一遍只能是乾巴巴的了,他修正我話中的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