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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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啊,不過是為自己忙,以前沒功夫啊!”
羅懷牧經過窗戶時又站住,探進半截身子:“哎,現在我是老百姓,咱倆是軍民關係。所以,有些沒把握的話我也敢說,供你參考嘛。你沒來時,吳曉義以為他會當連長,我看出來了。這個同志好抓權,愛管事,我的方針是‘讓他管去’,管得越多越好,我和他相處的挺融洽。我看,你也要用這個方針才是。”
袁翰初到一連當連長時,曾有一位副連長是和他一樣的強有力人物,兩人磕磕碰碰特別多,過了好長時間才諧調起來。兩上強手如同兩把型號鋼鋸相對,配合不發,每個鋼齒都頂在尖上,互相損傷;配合準了,每一個齒兒都可以嵌進對方的凹處,嚴絲合縫。這種人,有時嫌,有時想,友誼很難保持在一條水準線上,總是大起大落,崩潰了再重建,冷了的目光再熱起來。袁翰沉吟一會兒道:“放心,我不會把自己的尊嚴看得太重。”
“哎,聽說你得了一對胖丫頭,來來,拿照片讓我欣賞欣賞。結實吧?漂亮吧?”
“沒照片,真的沒有。”袁翰又想起兩個嬰兒,她們不但瘦弱,而且更談不上漂亮,營養不足呵。袁翰眼睛潮溼了,妻子到現在還不來信!
“我有倆小子,咱們結親家吧?”羅懷牧笑著走開了。他撥翻了人家的苦水,讓人不得不再次吞嚥,他全然不覺得大咧咧地離去。
袁翰邁下臺階,走到水泥籃球架下。這時,天完全黑了,明月在身後,把他濃黑的身影投到面前,他動,它也動,彷彿在給他引路。幾顆星在寒氣中顫抖,他肩著它們焦慮地喃喃著:“快來信吧,快……”
袁翰走進排宿舍,燈關著,戰士們都已睡去。凡是軍營,床位排列都是一致的,袁翰在黑暗中也不會撞著什麼。但他恍如走進一個夢境,身子竟有些不穩了。“哧”地一聲,他覺得踢走了戰士一隻鞋,於是蹲下身去摸,把它和另一隻並列放好。萬一緊急集合,戰士身身就可以習慣地踩住兩隻鞋。袁翰稍稍平靜下來,於是聽見在四周起伏的、高低不同的鼾聲。呵,戰士的鼾聲有一股奇妙力量,它使你身心寬解,感到夜的安寧。它象把你浸潤在平緩的河流中,溫柔而又輕盈的浮動著,忘卻煩惱。
八
袁翰看著通訊員的手伸進郵件袋,拿出來的不是信,而是封套上豁然印著兩個大黑字的電報。通訊員說:“連長,你的。”
袁翰背過身拆開電報,上寫:兩女病重速歸。“糟糕,兩個呀,要毀了!”那一行字是黑色路標,總是他的思慮引向死亡的崖頭。怎麼辦哪?不可能回去,只好用老辦法——寄錢。袁翰把全部錢都找出來,只有十四元三角,向別人借嗎?真不好意思,剛上任就借錢,這就是來改變面貌的連長?而且,只要你借過一回錢,別人就記住你了,幹部們討論困難補助時,目光自然轉向你。原來領困難補助費的同志,因為你的到來,便反覆推讓。在一連受過窘迫又要在三連繼續下去,以至於你想改變也改變不了。再說各人覺悟水平不同啊,那幾十元錢是燙手的。四周目光忽明忽暗、有冷有熱……
他趕到郵局,在匯款單上填寫“拾叄元”幾個字時,不禁抬起左手遮擋著,繼而又對這個動作感到痛楚。尾數既不是五也不是零,而且是寄給妻子的,這等於向他表示:我枯竭了,從而讓她更加難受。妻子的同事會用怎樣的神情把匯款單交給她呀,她接過去時能保持平靜嗎?霎時,袁翰竟想把“拾叄”改成“拾”,或者等下月薪金髮焉後一塊寄去,但這些念頭都讓他感到羞恥。
回到連隊看到戰士,袁翰才鎮定下來,連隊的事物和氣氛令他高興。偵察班從營部考核歸來,正在擦拭觀測器材。他走過去問:“成績怎麼樣?”
“咦,報告過你啦。4。9分,高水平的優秀。”胖胖的炮隊鏡手說。
“哦……我忘了。”袁翰歉然道,恢復了往日的帶兵習慣。“那麼,不足在哪裡?”
“我們這次考得最好,最大誤差才0。5密位。不足嘛……當然要繼續努力。”後一句話也是習慣,僅僅是語言習慣。
“我來個小考。”袁翰覺察到他們的自滿情緒,說:“佔領觀察所,通常是近敵隱蔽前進,而且要快。現在,前面那個小高地,大約五百米,就是觀察所,夠近的吧?實彈射擊還難碰到這麼近的觀察所吶。跟我來。”
袁翰帶著偵察班向前跑去。他開始速度並不快,後來越跑越猛,最後彎腰衝上小山包,命令道:“基準射向15…00,架器材!”
偵察班一個沒落,在袁翰兩旁半跪著,一邊喘息一邊架設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