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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四年十一月
朝廷大軍從廣西,雲南兩路進軍安南。
沈瑄率軍下鶏陵關,奔襲芹站。聞賊軍在芹站設伏,令膺揚將軍都督僉事呂毅及都督僉事黃中等領軍搜尋,覓得賊蹤,當即擒殺。
“賊遁去,必往東都。舟師未到,我軍可於昌江市橋造浮橋,並置木堡,巡迤江防。待與左副將軍合兵,再發賊東西兩都。”
張輔此項提議,得到過半將領贊同。
自兵發安南以來,張輔行事愈發沉穩周密,每有提議皆能直指要害。曾同張玉共事過的軍中將領紛紛感嘆,虎父無犬子,世美泉下有知,可暢懷含笑矣。
身為大軍主帥,沈瑄廣納麾下建議,每當戰時,皆披甲執銳,立於大纛之下,高聲言道:“大丈夫功成報國,當在今朝!”
戰鼓聲起,主帥帶頭衝鋒的場面,完全不稀奇。
安南軍不認識沈瑄,即使聽過他的威名,初次見面,也很難將玉面玄甲的定國公與傳說中的殺神聯絡到一起。
大意之下,悲劇可期。
騎兵在水網林木茂密之地施展不開,沈瑄下令騎兵退後,步卒上前,以火銃長槍結成的戰陣對敵。
搭著蒙板和油布的戰車被推到前方,油布揭開,漆黑的炮口正對以木竹泥土鑄成的邦寨。
在明軍眼中,安南人的城邦完全屬於豆腐渣工程,同“堅固”二字扯不上任何關係。
要論城堅池深,明朝敢論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合該讓這些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到南京城觀摩一下,或到邊塞開開眼界,才能真正曉得什麼是堅城,什麼叫做堡壘。
城頭的安南守軍拉開了弓箭,立起了投石機,間或有幾支火銃,依外形和發-射-時騰起黑煙,不難猜出,都是明軍中淘汰的燒火棍。
這些燒火棍對大軍構不成威脅,為何會出現在安南人的手裡,值得深思。
“請劉參軍來。”沈瑄手持千里眼,望向城頭方向,對親兵下達命令,“就說本帥有要事同他相商。”
究竟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裡出了蛀蟲,還是有人膽大包天,將製造火銃的技術教給了安南,都必須追究到底。
將士在前方拼命,卻有小人為一己私利做出此等事來,當真是該殺!
李參軍從後軍趕到,沈瑄將千里眼遞給他,道:“劉參軍請看。”
一身緋色公服,前後打著錦雞-補子的李參軍同樣發現了問題,面色凝重,“以總戎之意,此事該當如何?”
“本帥奉皇命征討安南,當以兵事為要,此事還請參軍多費心。”
李參軍神情一變,定國公所言的確不假,可即便勞心軍事,也不耽誤給朝廷上疏。
思及沈瑄話中的深意,李俊握緊韁繩,隱隱有些激動。
“國公之意,下官明白。”李參軍在馬上拱手,道,“此等悖逆朝廷之事,下官定會向天子上疏稟明!”
“如此甚好。”
沈瑄重新舉起千里眼,不再多言,李參軍一臉正氣,策馬迴轉。
沒將事情徹底挑明,卻已是心照不宣。
沈瑄給了李俊在天子面前立功的機會,李俊自然要領他這份情。哪怕這份功勞背後隱藏著不小的風險,或許會牽動朝中某位大佬的神經,李參軍也要牢牢把握。
“五軍都督府,兵部,工部,軍器局,兵仗局,甚至……”某位藩王!
李俊喃喃的念著,興奮之情不亞於當年金榜登科。
隨大軍遠征,主帥是定國公,副將是西平侯,新城侯,都是天子重用的能臣。軍中又有豐城侯李斌這樣的靖難功臣,李參軍想立功,機會十分渺茫。
他不可能在軍事上指手畫腳,更不可能揮舞著刀槍上陣砍殺。
出發之前,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不功不過,戰前升帳也閉上嘴巴,權當衙門點卯。班師回朝,能繼續在兵部任職,不被某位同僚搶了飯碗,就算成功。
不料驚喜從天而降,定國公突然送給他如此大禮。
天子早有意整頓南京六部,翰林院,大理寺,都察院,六科,都有錦衣衛出沒。
自北京六部崛起,南京官員做事的效率和一些約定俗成的官-場默契,都讓天子看不順眼。下刀子是早晚的事。區別在於從哪處下刀,第一刀是割肉還是放血。
李俊明白,自己的奏疏會成為天子手中的利刃,朝中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那又如何?”
想起離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