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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三年十一月,燕王造反的勢頭愈發猛烈,麾下軍隊連戰連勝,已佔據大半個山東,一旦攻下濟南等州府,隨時可能繼續南下。
軍情十萬火急。
南京城內卻是歌舞昇平,繁華如昔。
茶樓酒肆中賓客滿座,花-街-柳-巷脂粉飄香。
攜帶戰報的快騎從城中馳過,捲起一地煙塵,引來的不過是幾句燕王又打到哪裡的猜測。
仗打了三年,談來探去無非只有老幾樣,沒多少新意。
年初,歷城侯東昌大捷,皇帝祭祀太廟,著實讓京城轟動了一番。沒等高興幾天,接連幾場大敗,再沒好訊息傳來。
朝廷在邸報上粉飾太平,百姓卻從各種渠道得知真相。
燕王的軍隊連戰連捷,朝廷的軍隊十戰九不勝。
關心國事的讀書人在太學中慷慨陳詞,說的無非是散發更多征討檄文,號召天下勤王的陳詞濫調。
朝中的文臣武將仍是該裝鵪鶉的裝鵪鶉,該慷慨激昂的慷慨激昂。各自私底下打著不同的算盤,左都督徐增壽成為很多勳貴武官們的座上賓。
閒居在家不問朝政的長興侯耿炳文幾次同他當面探討“兵法”,谷王時常請他到家中赴宴,在京的遼王同樣不落人後,與徐增壽攀上了交情。齊王也想湊個熱鬧,無奈被皇帝軟禁,有心無力,遞個訊息都相當困難,只能望牆興嘆。
這些人中,李景隆同徐增壽的“交情”最好。不當值時,經常能看到兩人手挽手,肩並肩,大步邁向南京城內最有名的風化場所,豪爽一整夜。
魏國公徐輝祖對徐增壽已是放任自流。
在外人看來,徐增壽這個小舅子同燕王關係非同一般,徐輝祖這個大舅子則是站在朝廷一方,明顯有大義滅親的意思。
按理來說,重用徐輝祖,絕對能大規模收攏人心,可建文帝的態度卻是模稜兩可。
戰況艱難時,派徐輝祖出去為大軍殿後,貌似信任有加。
戰況稍一緩和,馬上把人叫回來,名義是保衛南京。
兵權一收,出不了南京,魏國公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施展。朝中的有識之士私下裡不免嘆息,若天子能命徐輝祖為帥,勝負或許未可知,戰局卻不會糜爛至此。
但凡天子將對腐儒的寵幸分出一半,朝中的武將敢不拼命?
現實的情況卻是,腐儒們借天子的寵幸打壓武將,蔑視勳貴,擺出一副不屑與之為伍的清高姿態,彷彿天下只有他們才忠於皇帝,才為皇帝的江山社稷努力一般。
武將會服氣?明顯不可能。
文武不和愈發的嚴重,幾乎勢同水火。
文管內部,周禮派和太-祖派四處遣煽風點火,見面就要互掐,奉天殿的早朝十足一個熱鬧的菜市場。
大家都在仗義執言,都在各抒己見,卻同皇帝最想聽的相聚十萬八千里。
論起典章法度雞毛蒜皮,能洋洋灑灑說上一天。
問到燕王造反,馬上低頭垂目,好似地上有金子一樣。
如此行徑,換成洪武年間,不剝皮充草也要砍頭腰斬。當今天子卻不然,對文臣的不作為視而不見,一旦文武發生爭執,又往往站在文臣一邊。武將心中憋了怨氣,怎肯為皇帝盡心盡力,拋頭顱灑熱血?
常言道,不在憋屈中憂鬱,就在憤懣中爆發。
隨著徐增壽在京中的活動,加上楊鐸等人暗中的努力,以長興侯和曹國公為首的勳貴武將集團,已逐漸有向燕王靠攏的趨勢。
建文帝明知道手下正醞釀著集體跳槽,卻對此毫無辦法,更不能馬上下旨查辦。
五軍都督府,各地衛所,西南的土司,散佈在軍中的故友同袍,昔日部下,都是勳貴武將們的資本。就算是李景隆這個草包,憑藉著李文忠的舊部也能拉出一張關係網。
文官有同窗,同鄉,同榜。
武將有同袍,有親兵,有部將。
文官的關係網雖然密切,卻不妨礙彼此插對方刀子。
武將的交情多是戰場上一起流血拼命結下的。尤其在明初,衛所制度尚未崩壞,武官以下多是善戰之兵,熬過洪武帝大殺功臣浪潮的勳貴個個不簡單,如果建文帝敢觸動這張關係網,等待他的下場不會比被燕王踹下皇位好多少。
洪武帝敢對開國功臣動手,前頭髮鐵券,後頭就舉刀子砍人,完全無壓力,只因為朱元璋有這個底氣。
他就砍了,能怎麼樣?
反對?一起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