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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某件事即將發生,卻無法宣之於口,無疑使人懊惱焦躁。
孟清和目前便處於這種尷尬境地。
燕王下令水淹濟南,為了自保,鐵鉉必定會如歷史上一般設下陷阱,放出最誘人的餌料,等待燕王上套。一旦稍有差池,真讓鐵鉉成功了,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王爺,此舉恐引朝中非議。”
將領中也有提出疑問的,不是針對戰術本身,而是淹了濟南該如何善後。
城中有守軍也有百姓。燕王打著靖難的大旗,喊著匡扶社稷,卻放水把百姓淹了,不說朝中的言官,天下的讀書人都能一蹦三尺高。如果建文帝趁機發動輿論攻勢,燕王的名聲定會一落千丈。此前營造的慈愛形象更會被罵做沽名釣譽,小人行徑。
將領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也不是無的放矢。朱棣下令之前也曾認真考慮過。為了一座城池賠上千辛萬苦博得的名聲,值得嗎?
燕王終究不是建文帝,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實際派。他的最終目的是萬里江山,是南京的那把龍椅。
對朱棣來說,名聲很重要,江山更重要。
為今之計,只有打下濟南,掃清前往南京的所有障礙才是根本。
打下江山,坐上了龍椅,不過是讀書人的一張嘴一支筆,算得了什麼。況且,他不打濟南,讀書人就能不再罵他?明顯痴人說夢。
朱棣是個固執的人,一旦做了決定,輕易不會動搖。從起兵靖難登上九五,到五出邊塞橫掃草原,凡是被他盯上的敵人,都只能自認倒黴。
濟南城卻成為他一生當中唯一的例外。如點在心口的硃砂痣,讓他牢牢記住一輩子,直到去見老爹都沒能釋懷。
當下,朱棣並不知道自己將一腳踩進鐵鉉的陷阱,唯一知道內情的孟清和卻不能出言提醒。一來,他只知道鐵鉉設計詐降,不清楚具體的過程。再則,話說出口也要有人信才行。李景隆跑路之後,濟南城被鐵鉉和盛庸打造得如鐵桶一般,三個月的攻城戰,城內的細作早死的死沒的沒,鐵鉉給燕王設套?你一個同知是怎麼知道的?
想破腦袋,孟清和也想不出合適的藉口。無奈,只能保持沉默。
燕王決心已定,帳中諸將也不會再觸大佬的眉頭。實際上,三個月的攻城戰已讓燕軍上下感到疲憊。戰鬥力仍在,戰意卻明顯不如之前高昂。
一旦將士無心再戰,產生了厭戰情緒,仗就沒法打了。
不打仗,對建文帝很有利。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調集更多的軍隊,圍-剿打著太--祖旗號造反的叔叔。
對朱棣而言,停下進攻的腳步是很危險的。造反憑藉的就是一股勁頭,勁頭沒了,難免有人東想西想,萬一不想繼續造反了,那怎麼辦?
所以,朱棣寧可不要名聲,也要拿下濟南。為的不只是一口氣,更是軍心。
眾將領命之後,走出大帳。
孟清和眉頭深鎖,腳步略顯遲疑。
“怎麼?”沈瑄停下,側頭看他,“可有何處不妥?”
“沒有。”孟清和搖頭,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指揮,卑職傷已無礙,可隨軍出戰。此次掘堤之事,請指揮交於卑職。”
沈瑄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靜靜的看了孟清和一眼,轉身邁步離開。
孟清和連忙跟上,心下疑惑,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翌日,燕軍大營沒有再響起進攻的號角,濟南城頭的守軍感到奇怪,立刻飛報鐵鉉。
鐵鉉蹙眉,與盛庸商議之後,以吊籃放下斥候,打探燕軍的具體動向。
斥候沒敢太過靠近,趴在地上,遠遠看到燕軍似在伐木,堵住城外的各條溪澗,還有燕軍光著膀子,揮舞著工具,似要掘開堤壩。
“老天!”
這是要掘堤放水,淹了濟南城!一旦城池被淹,守軍斷無生路,城內的百姓又豈能逃出生天?
斥候心頭狂跳,臉色煞白,連忙回城報信。
聞聽斥候回報,指揮衙門裡一片寂靜。眾人臉上現出恐懼之色,剛剛建立起的信心又有了瓦解的跡象。
此計當真是毒辣,不想燕王竟如此的心狠!
一旦燕王計成,濟南必定是守不住的。
拿下濟南之後,燕王會如何對待自己這些人?德州的待遇是別想了,能保住項上人頭就是萬幸。
惶恐的情緒開始蔓延,燕王是個可怕的敵人,濟南城守到現在堪稱是奇蹟。想到破城後的種種可能,有人已經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