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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六
屯守開平衛的邊軍進行了一次大操。站在高處,可見身著硃紅袢襖,頭戴明盔的將兵,手持腰刀,長槍,鐵鏜,或長牌,藤牌等制式兵器,根據旗官令,隨著鼓聲組成不同的軍陣,牌手在前,刀兵槍兵等在後,另有火銃兵列在隊中,行動之間互有配合,刀兵鐵戈之聲破空而出,煞氣殺氣沖天而起。
城中點將臺上,自開平衛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及下千戶等均著甲戴盔,手按刀柄,面色莊重,對陣中變化凝目而視。
突然,鼓聲一變,三支馬隊由陣外馳出,為首者,一為西城衛千戶所副千戶沈瑄,餘下兩人均為衛中百戶,出身軍卒,以驍勇善戰累功升職。馬上騎士均著對襟鴛鴦戰襖,馬嘶蹄中,揮舞長刀,左突右衝,如臨實戰。
刀鋒過處,如雪光閃過,木扎草人紛紛攔腰而斷。
煙塵滾滾,鼓聲再響,陣型再次變化。
須臾,有邊軍推出數架櫻子炮,三將軍炮,及洪武二十一年鑄造銅炮,距離軍陣三十步左右用架樁固穩,依次填充鐵球,火藥,泥土,對遍插草人處連發數炮。
炮聲隆隆,火光燃起,風過濃煙不散,校場中三軍舉臂齊呼。
“好!”
衛指揮使徐忠大喝一聲,其下同知,僉事,千戶等同時撫掌大讚。
“此等君威,何懼殘元!”
明初實行軍屯,京衛等地衛所稱衛軍,邊塞衛所則稱邊軍。衛軍多是二分守城,八分屯田,三到五日出一次操。邊軍多戍守衝要之地,多三分守城,七分屯田,或四分守城,六分屯田,出操多以三日為準。如開平衛,全寧衛及遼東等地的衛所,守城重於屯田,對兵卒的操練更甚他處
喜歡搶劫的鄰居就住在對面,別說偷懶,稍有疏忽都和自殺無異。就算不被韃子殺死,被某個給事中參上一本,照樣躲不過一刀。
況且,明初軍隊悍勇,用大殺四方來形容也不為過。只要敢找茬的,幾乎是見誰揍誰,逮誰踢誰,打到你服為止。比起種田,開工射箭,縱馬馳騁,揮刀殺敵更適合這些適應了戰場,喜歡用拳頭和鄰居對話的邊軍。
點將臺上的大佬們看得興致勃勃,陣中衝殺的老邊軍們也是遊刃有餘,便是勾補來的壯丁同樣體力傲人。文人出身的恩軍就差了一截,習慣了搖筆桿子,實在是不習慣玩刀槍棍棒。混在這支後進隊伍裡的,還有以斬首功勞升任小旗的孟清和。
邊塞五月天,汗水仍浸透了袢襖,模糊了視線。
腳步似有千斤重,手抖得幾乎握不住腰刀。
剛開始,他以為只是簡單的排兵佈陣,依號令而行,應該沒問題。誰知看似簡單的動作卻是如此的耗費體力,在周圍全是實誠人,揮刀出矛,每一下都用盡全力,連吼聲都像是要扯破嗓子,孟清和單純想做做樣子省點力氣都不成。
繼續下去,簡直是要了人命,能撐到最後,孟十二郎都要謝天謝地。
孟清和眼前開始發黑,幾乎撐不住要道地立撲,鼓聲驟然加快,如雷鳴般的一聲過後,操練已到尾聲。
騎兵策馬退出戰陣,陣中將兵也重新組隊,孟清和用腰刀支撐著身體,機械的邁動腳步。他大口喘著氣,胸腔裡像是有風箱拉動,每喘一下,喉間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耳際陣陣嗡鳴,聽到的聲音不再清晰,眼前的人和景物漸漸變得扭曲。
不行!
孟清和用力咬緊牙關,在操練時出錯,輕則受到斥責,重則軍杖加身,再嚴重點,就要刀斧手伺候了。
就在他幾乎要撐不住的時候,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肘,又很快放開,不著痕跡,卻讓他不至於當眾摔倒。
孟清和側了一下頭,恰好看到弓兵高福從身後走過,扯了扯嘴角,無聲的道了一聲謝。
可他高興得太早,尚不知之前的沈百戶,如今的沈副千戶策馬停在不遠處,居高臨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操練結束,衛所大佬們對手下將兵的表現還算滿意,勉勵之後便各歸各職。
武官有武官的風格,沒那麼多長篇大論。
這也間接救了孟清和,他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幾乎是被同旗的兩個步卒攙著離開校場的。
“小旗,三天後又有大操,你這樣……”
兩個步卒都在孟清和家吃過飯,得了好處,出於好意想提醒幾句,看看孟清和的身板,餘下的話又說不出口。
這樣的先天條件,光是提醒就有用嗎?
孟清和勉強站直身體,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