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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顏搖頭,苦惱道:“怕是不成呢。”踱了幾步,說,“你去找螢火,叫他想個法子打發姽嫿。我一想故事就頭疼。”
長生最不願和螢火打交道,但蘼香鋪的香不經用,燒一兩回就使盡了。少爺從不用藥麻醉客人,一支好聞的香能令人昏昏欲睡,大概是最好的方法。
不得不去求螢火。雖然那人死板的臉上從無笑容,好歹也是紫府的人,長生決定將就一下自己。
穿過臨花水榭,尋到那個冷鐵人兒,長生居高臨下地吩咐:“少爺說,要你寫個故事給我,好去打發蘼香鋪的老闆。”
螢火一聲不吭,惡狼般銳利的眼盯住長生,像是要一口吞了他。長生心裡一抖,沒好氣地道:“別磨蹭,我等著去買香,少爺明日一大早就用。這回可是為了仙音閣的錦瑟姑娘!”
螢火的雙目“哧”地燒起來,他迅速低下頭,刷刷落筆,不假思索地寫好一張信箋遞上。淺墨的信箋上畫了疏落的幾枝殘梅。
長生也未在意,收在袖中轉頭就走。螢火等他離去,突然按住了案上的白瓷螭龍燭臺,“啵啵”的數聲清響一聲脆過一聲,遙遙地往遠處去了。他雙眼光芒大盛,炯炯有神,完全換過一個人,不再是木訥寡言的平凡家人,而是振臂一呼便有萬人響應的豪傑壯士。
“又想召喚你的手下麼?”紫顏空靈的聲音驀地響起,敲碎他妄圖騰躍的雄心。
螢火手一顫,立即低眉順目,恭敬地道:“先生來了,我這就去沏茶。”
“不必顧左右而言他。老實答我,你對錦瑟是否還未忘懷?”
螢火搖頭,神情毅然決然。他飛快瞥向四周,紫顏的身影並未出現。
但這如假包換的嘆息卻正屬紫顏無疑。他幽幽地道:“你今時今日留在此處,哪裡也去不得。為何急於一時,你的心性依舊不曾消磨麼?唉,也罷……明日她來,你若想見,我準你於簾後窺視便是。但切莫忘了,你非是當日不可一世的江湖霸主,前事還是早些放下為宜。箇中分寸,你自己拿捏。”
螢火怔了半晌,堅強的面容陡然崩潰。他頹喪地蹲下身子,蒙了臉強忍嗚咽之聲,漠漠夜色許是他最好的掩飾。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紫顏留下這句話,等螢火回過神來,周遭聲息全無,想是去得遠了。
螢火兀自凝視燭臺上的燈芯,慢慢把手伸過去,燙著了,又一縮。疼痛的滋味鮮明地滾過心間,斑駁雜沓,像極了他臂上曾經血淋淋的傷口。癒合後,剩下一道紅蚯蚓般難看的痕跡。
縱然知道天下事,他卻始終看不破自己的命,只能在這小小空間,繼續苟且下去。
次日清晨,長生打著哈欠去尋紫顏,一見面便抱怨。
“該死的螢火,寫了個不清不楚的含糊故事,那什麼姽嫿姑娘,問東問西不肯放我走。喏,我絞盡腦汁編派結局,她偏不滿意,纏著刨根究底。害我熬到半夜才回,少爺你也睡了。”他說完,交出那包辛苦得來的香。
紫顏稍稍掀開來嗅了,歡喜道:“呀,真是好聞。姽嫿說過沒,這香有什麼名堂?”
它叫聲色,長生回答。
姽嫿說,聞之如聲樂連鳴,九天同歌,又如雪貌紅芳,翠羽金釵。那氣味並非尋常酣紅膩綠,而是入骨三分,遍體生香,更有情思遙瀉,絲絃暗牽,動魄撓心。
唯有此等香氣,方配得上錦瑟多年來滾練三千丈紅塵的一顆玲瓏心。紫顏捏出三支香,放於紫定金彩爐上,五彩的香渾如一根根錦繡絲線,散發泠泠幽香。
“去迎客人吧。”
他話音剛畢,長生便聽到了前院清脆的擊門聲,連忙奔出。錦瑟帶了那個小丫鬟佇立門外,身後兩乘轎子滿飾楊柳雜花,映得兩個人亦富貴堂皇起來。
聲色(4)
長生引兩人到了廳中,紫顏換過一身胭脂紅團花錦袍,案上擺了一隻精巧的雕漆鏡奩。他讓錦瑟仰臥在花梨木榻上,肅然從鏡奩裡取了鑱、員、鍉、鋒、鈹、員利、毫、長、大,共九針,又擺出陌、鎮、訇、掾、晝、鑑、亂、桫、鉸九把小刀。
那個小丫鬟看得雙眼迷離,長生一笑,招呼她道:“你叫什麼名字?隨我出去玩耍罷,你可瞧不得這些。”那丫鬟道:“我叫蝴蝶。”不捨地瞥向錦瑟,搖了搖頭。長生蹙眉望著紫顏,易容中血淋淋的場面他向來不見,紫顏也由他自去。
紫顏朝蝴蝶笑道:“我要在你家主人臉上下刀,你不怕麼?”
蝴蝶泫然欲淚,卻仍搖頭。長生不明所以,負氣道:“算了,我一個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