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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真心面對。那樣的日子太可怕,太可悲,他決不會要。雍正抬首望住皇太后,眼神清明而堅定道:“朕荷上天眷佑,受聖祖仁皇帝託付之重,君臨天下。自登基以來,夙夜孜孜,勤求治理,意求天下太平安樂,可少有所依、壯有所用,老有所養。然若無她相伴,天下之大卻無人能知朕心,念朕勞,諒朕苦,生又何歡?母后於心何忍?古來因廢后而遭後世非議,朕亦熟知,但勢難容忍,故有此舉。朕敬謹之請,還望皇太后成全。母后若不準兒所請,兒不如廢宮獨守。”
皇太后大怒道:“那麼皇上是決心一意孤行了?”
“忤逆皇太后,罪在不赦。”雍正退後道。
“皇太后息怒,兒婦有話欲稟。”被皇太后執意留於一旁沉默多時的皇后忽出言道。
皇太后緩過神來般揮手示意她講。
“太后,宛琬自幼由兒婦撫教於舊府邸。她與皇上相知相慕多年,賢孝和順,實能替代兒婦之職,兒婦心甘將皇后之位相讓,懇請皇太后成全。朝中諸臣如有異議,可將兒婦本意曉諭眾人,如此,便是後世史臣,亦不能將此舉議為皇帝之過失。”皇后目光清澈,和緩卻堅定道。。
“你……”皇太后萬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措手不及地堵得她說不出話來,無奈搖首嘆道:“如今你們一個個主意都大了,咱管不了,隨你們去鬧騰吧。”
雍正望住端正坐於下首的皇后,眉峰微顰,她存的到底是什麼心?活在這華宮麗殿裡的都是些怎樣的人兒!他眉峰輕舒,淡淡道:“你既是如此識大體明事理,甚好,皇后之中宮箋表自今日起停進!”
皇太后起初一心怨皇后就算為表賢能也不該如此說,正落了皇帝口實,卻又想起自皇帝放出風聲後,皇后她任人背後流言誹謗漫天,全然不介意,瞧著又象是真心,一下子倒看不透她心思,惟是話在嘴邊不好說出。
倒是告退後,安嬤嬤背地說了句:“格格也忒性急了,怎麼就知道事情全無轉圜餘地了呢?”
皇后道:“你知道什麼好歹。雖說皇太后不喜宛琬,搬出了祖宗家規那一套,可你看皇上那架勢,皇太后再反對,也強不過如今是皇上的他!說到底,她老人家也斷不會有為了我而為難她親生兒的道理。”
安嬤嬤抬首,恰看見皇后眼中如有所思的神情一閃而過。
皇后頓了頓,繼續道:“如今解鈴還需繫鈴人。宛琬也是你自小看著長大的,別人不知道她的脾性,你豈不曉?你慌什麼,橫豎有我呢。”
有情無情,歡娛今夕
遠處燈火輝煌,瞧著天空似都被映成了紅色。宛琬呆呆地坐著,神情仲怔,有許多事該好好想想又似乎沒有什麼可想的。
安嬤嬤前夜暗地過來與她說起許多兒時之事。可安嬤嬤回宮後卻遭到皇后一頓痛斥,說她是老糊塗了,竟敢有違聖意,私意妄為,責罰她即刻告老還鄉。當夜,安嬤嬤便一頭撞斃於宮中。
半日;宛琬起身朝暮色中走去。
夜色漸濃,冰涼起來。
養心殿,西暖閣,燭火通明。
什麼天下蒼生,盛世繁華,到頭來,不過是化為半卷史書,終齊叫蠹蟲蝕蛀,灰飛湮滅,一場空……便是放下又如何?可——還是不能啊。
手一抖,硃筆跌落,几案散開一團赤跡,胤禛扶住案几,揉了揉額頭。
蘇培盛慌忙端上藥湯。
胤禛接過,服了藥,閉目道:“朕養養神,過半個時辰再進來。”
“萬歲爺,奴才斗膽,還是就寢安歇了吧?”
胤禛不搭話,趴在几上就睡了。
蘇培盛無奈只得悄悄調弱了宮燈的亮度,命閣外侍宦們肅靜。
只才片刻,胤禛便又強打起精神,取過一份才呈上不久的奏摺,一行字撞入眼中,一怔,“……王甚仁慈而前來貿易,凡買東西,不用講價,換則即給,無絲毫爭執……。”胤禛不由攥緊奏摺。允禟已被貶為平民,放逐西寧,一路卻仍企圖不軌,他用來收買人心的這些銀子,恐怕是其留在京城中兒子弘暘避過他派遣的耳目私讓人帶去的。好個老九一家子!他原不過是瞧弘暘老實,才特允他留守京中。
殿外一陣喧譁,胤禛皺眉喚人。
蘇培盛慌顛步入內,近前回稟。
胤禛幾不置信地起身,走去殿外,果見宛琬低眉而跪。
聽見聲響,宛琬揚起眼睫,黑眸哀懇地望住他;這些天他避而不見。
“你起來說。”胤禛微顰了顰眉,快步上前,伸手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