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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以詩為史”的責任擔上了自己的肩頭。詩風“如入冰雪窖中”的他,內心燃燒著書生赤子的熱情。他希望做官的詩友能像范仲淹一樣為民敬仰。“志同出處殊,我實自由棄”,面對當時的現實;他選擇了隱居的生活,以一種潔身自好的孤獨屹立荒野。
吳嘉紀要做一個平民詩人,至於他的詩朋之中有後來去做了官而繼續跟他做朋友的,有本來就做了清朝官員而在某種場合結識於他的,這些,並沒有改變他做人和做詩的準則,他的朋友和他本人的詩篇為此作證。清朝統一全國,社會漸趨安定,民族矛盾緩和,多數士人漸漸願意做清朝的官,一介窮儒吳嘉紀無力阻擋,而他潔身自好,窮終詩書,在各色人們中聊備一格,也就相當難能可貴。這種長期的忍辱負重和決不動搖,與尖銳情況下的瞬間殉節,表現的都是可貴的氣概。
他詩名鵲起在五十歲上下,此時身體有病,更無力靠別的手段養家餬口,所以收受詩朋文友的接濟,無論在他或在他的朋友,都成了慣例。他的窮困不是一個孤立的現象,所以無須慚愧不必遮掩,他就用詩把這樣的窮困寫了出來。“野渡人歸盡,沙田雁自呼。船停楓葉落,月沒客身孤。何處鳴刁斗,衰年在道途。倘能免憂辱,飄泊敢長吁!”這是他哀嘆奔走的詩篇中很平淡的一首,胸中的苦痛真是深重如海。
有一年春天,他從遠方歸來,時當播谷,卻滿野荒草,農民逃亡,“白骨委塵埃,居室餘敗瓦”。可是,“路有催租馬”,那麼還能向誰催租呢?於是,發生了一件可笑的事情,要向詩人收租,“我無半畝田,徵稅何由派”?剛剛歸來的詩人百般解釋也不行,詩人口袋裡正有從朋友那裡得到的接濟,他就買了酒食,招待這些人,可是,臨了還是不行,“用盡腐儒力,未免公家逮”。詩人的命運與無數民眾的命運完全融會到了一起,他的詩也就毫不客氣一爐而熔之了。正好詩友汪三韓來看他,聞知此事,把他從官府手中救了出來,汪三韓也悲憤不已!
吳嘉紀66歲逝世,當他26歲時,明朝滅亡,當他45歲時,南明滅亡,清軍“揚州屠城”。明末清初社會混亂黑暗民不聊生,所以,吳嘉紀不可能寫別的詩,他只能寫《陋軒詩》裡的詩。從吳嘉紀的詩篇,可以概括出他在“家,友,民,國,志”這樣五個方面的情況:
一,家。他的房子東倒西歪,狐狸野物隨意進出,睡在床上可以看到青天,半夜常被破屋發出的聲響驚醒。他窮得連硯臺都賣掉了,無力修屋。風雨之夜,他的破屋終於倒下,倉卒之中他救得兒女出來,躲在草堆裡等待天明。朋友看不下去,資助他修屋,房屋雖不咋樣,情趣是有的,“遺病一籬菊,驅愁數卷書”,屋外有流水,有老梅。他逃大水時攜帶的只有書籍和*,返回時再把*種上。他的妻子王睿(泰興人),一生艱辛持家,支援吳嘉紀的事業。《哭妻王氏》寫道,妻子跟我共同生活了四十五年,曾經對我說過,她要在我之前死,問她為什麼?她說,想得到你的輓詩啊!如今她果然先我而去了,我邊哭邊寫的詩也許欠工,但妻子的這個願望是實現了;可是她的願望實現了,我的悲痛向誰去說啊!他撫摸著亡妻為他勞苦一世的手,痛苦如狂,這時屋外寒風凜冽,落葉紛紛。過去他把醞釀的詩意說給妻子聽,妻子每每就流下了眼淚。“閨房有賞識,不嘆知音寡”,這是詩人對妻子最高的讚美。他說妻子嫁來之後,沒有過一天好日子,不是兵荒馬亂,就是大水時至,而妻子卻反過來擔心他意志衰減,表示“高義歸夫子,飢寒死不怨”。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人格力量!“潦倒丘園二十秋,親炊葵藿慰餘愁。絕無暇日臨青鏡,頻過凶年到白頭。海氣荒涼門有燕,谿光搖盪屋如舟。不能沽酒持相祝,依舊歸來向爾謀”。二十年前,窮困的詩人曾用這一首詩來慶賀妻子的生日,又是二十年下來,他的家境並無任何改變,他的妻子就這樣度過了一生。
他的妻子死後,全村人都為她傷心哭泣。妻子跟他一樣愛菊,有一回重陽節大風雨,他們一起把*搬進屋裡,終日一起坐在花中,夜裡點上燈守著花。“生無一日娛,死別忽匆匆”,這是他對妻子人生的寫照,也高度概括了無數勞苦婦女的人生命運。詩人“麻巾盡血淚”,悲痛到了極點。
詩人的父親吳一輔,是吳鳳儀五子中最為學優的一個。吳一輔死後,詩人無力葬父。借了人家水田之中荒無人跡的小土墩,搭了個草棚暫存吳一輔的棺材,這就是“一棺常寄他人田”。詩人淚眼遙望“水闊波浪白”之中那個荒渚,想到“父在曠野兒在室”,雖然痛徹心扉,也是徒喚奈何。他另有一首《吾親》詩,寫他無力葬父的悲痛:“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