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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後,把此案的緣由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實在是料不到的,文人之間的翰墨行為,竟然鬧到了流血掉腦袋的地步!”
“這事我也聽說了,那個叫平林的他算什麼文人?”朱大官在桌角上磕了菸灰,現出一臉鄙夷的神色,“不過是一個戲子嘛,下九流的玩意兒,他還想科考?純粹是異想天開、不自量力,癩蛤蟆要吃天鵝肉!那不是作死是什麼?依我看,流血掉腦袋一點兒都不多!”
朱慧蘭不解地問道:“爸,什麼是下九流?我在鄉下從來沒聽人說過,你給講講行嗎?也好讓女兒我長長見識。”
朱大官斜睨了兒子一眼,端起蓋碗喝了口茶,思索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那好,既然蘭兒想聽,我就說說。其實,下九流這事兒你這兩個哥哥都知道,只有你不瞭解罷了。俗話說,人有幾等人,木有幾等木,人生在世,也就分出了上中下不同的等級。上九流是:一流佛祖二流天,三流皇上四流官,五流閣老六宰相,七進八舉九解元。”
朱慧蘭仄了耳朵認真聽著,停下了手裡的針線活兒,“七進八舉是不是指的進士老爺、舉人老爺?我在鄉下看過社戲《四進士》,一個個穿著高靴子,可威風呢!”
“不錯。中九流是:一流秀才二流醫,三流丹青四流皮,五流彈唱六流金,七僧八道九琴棋。”朱大官眯著眼繼續往下說。
“兩位哥哥都是秀才,這麼說,他們都是中流一等的人才嘍!”
“至於那下九流嘛,即是一流高臺二流吹,三流馬戲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推背,七修八配九娼妓。”朱大官一下說得快起來,像大街上要飯的在說數來寶,“什麼是高臺?裝男扮女、粉墨登場、搖唇鼓舌、演古推今,往好聽了講管他們叫高臺教化,說白了,就是戲子!天生和那些推頭的、搓澡的、修腳的,還有那些投懷送抱的妓女婊子屬於一類,人下人,下三濫,勉勉強強算個兩條腿喘氣的罷了!又要說這戲子平林了,不說安分守己,竟也想鬧妖鬧鬼跳龍門,這不他媽反了天了?多虧咱皇上聖明,律法嚴明,及時糾正,否則,這世道乾坤豈不亂成了一鍋粥?蘭兒,你這兩個哥哥雖身為秀才生員,也只能算箇中九流,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老了,沒別的盼頭啦,就巴望著他們拼上把子力氣再上一層樓,中他個舉人、進士,混他個一官半職,不求糧滿倉、銀滿庫,只求光於前、裕於後,這就對得起祖宗先人了!”
對於朱紹文來說,這些說教他不知已領受了多少遍,往日裡聽著雖覺有些迂腐,倒也能體會出其中“望子成龍”的拳拳之心,但今天,他卻感到十分刺耳,父親左一個戲子、右一個戲子不絕於口,竟把他們說成了豬狗不如,甚至與做皮肉生意的妓女聯絡在一起,令他忍無可忍。想到那天晚上,要不是葉兒姑娘多了一句嘴,他爹李寶成頭腦反映快,集合了一夥兒唱戲的朋友適時趕到,自己這一條命也早就交代了。他聽說,廝打時有好幾個藝人都受了傷,尤其一個叫孫醜子的還被砸了腳,估摸著三兩個月也難以登臺,一家人的嚼穀兒又上哪裡去奔?這會兒,豪俠仗義的朋友竟被父親視如敝履,唾棄到了如此地步,叫他怎麼能無動於衷置若罔聞?他一時衝動,開言道:“這話也得看怎麼說,人的身份雖分三六九等,但道德品性卻因人而異。秦檜、嚴嵩,皆高居相位,生前壞事做盡,死後遺臭萬年,世人提起全都恨不能將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令爾永世不得翻身。東方朔、淳于髡概屬俳優,然其大智大聰卻被史家如椽之筆廣為傳頌。書是好東西,可一旦讀到狗肚子裡,再香的翰墨也會變得比屎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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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蟲兒第三章(5)
“照你這麼說,朝廷就用不著科舉取士了,看誰能說會道就給他個官兒做不就得了!”朱大官憤憤地嘲道。
朱紹文索性一吐為快,“我這次回紹興奔喪,路過吳江,聽到當地的人們在傳唱一首徐靈胎所作的道情,說的就是當今讀書人科舉之事,至今我還能背得上來,曲詞通俗上口,針砭時弊,入木三分。你們想不想聽我唱一唱?其詞曰:
讀書人,最不濟,爛詩文,腥如泥。國家本為求才計,誰知道變做了欺人技。三句承題,兩句破題,擺尾搖頭,便道是聖門高第。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漢唐祖宗,是哪一朝皇帝?案頭放高頭講章,店裡買新科利器,讀得來肩高背低,口角唏噓,甘蔗渣兒,嚼了又嚼,有何意趣?辜負光陰,白日昏迷。就教他騙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的晦氣。
朝相,你說,這算不算一篇絕妙文章?是不是寫得切中時弊?我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