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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咱一直沒取過大號,朱秀才就將就著叫我孫醜子吧。”
李寶成嘿嘿一笑,“他是我徒弟,也是梨園行的,唱醜的。”
朱紹文這才知道,眼前站著的就是那天晚上為了救自己傷了腳的人,趕忙拉住了他的手,“醜子大哥,恕我眼拙,一時沒能認出你來,為了我,你……我能猜想得出,這些日子你上不了臺,一家人是怎麼熬過來的……”說著,眼睛裡便閃出了淚花。
李寶成一擺手,“都是自家兄弟,用不著說這些個。”
一行人進了屋,朱紹文遞上了手裡拎的禮包,便去隔壁房裡探望葉兒的娘。只見老太太氣色已然大好,有一個年輕女子背向著自己坐在床頭,正手端著藥碗一匙一匙地喂向她。那女子身穿著蔥黃比甲,下著月白的百褶長裙,一雙未曾裹過的天足穿著寶藍色的緞面繡花鞋。與葉兒的衣裝相比,不像是一家人。
那女子驀地回了一下頭,令朱紹文大吃一驚,嘴張了張,幾乎就要將“允歌”兩個字喊出來,他發現,這女子與阿彥濤阿二爺的妹妹長得太像了,就彷彿兩個人是從同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一般,那臉型,那眉眼,竟毫無二致,只是仔細看上去神情中少了一些文氣與靈慧,多出了幾分世故與成熟。
“姐,”葉兒喚了一聲,“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救了我的朱先生。”
由此,朱紹文才知道眼前這女子便是李師傅的大女兒枝兒。
枝兒撂下藥碗站起來,雙手斂衽行了個禮,說道:“朱先生,我妹妹的事多虧你了,我們全家老少都感你的大恩呢。”
朱紹文聽出來,她的聲音語氣也竟然與允歌有著幾分相似,內心真真驚歎了造物主的神奇。他對著老太太安慰了幾句便告辭出來,見葉兒已手端著一碗剛沏好的熱騰騰的香茶在堂屋裡等著他了。
眾人分賓主落座,彼此寒暄一番,就聽朱紹文囁嚅地說道:“李師傅,我,我今日……”
見此,李寶成爽快地說道:“有話儘管說嘛,不用吞吞吐吐,在這兒的都不是外人。”
“我……我想……”朱紹文真的不知該從哪兒說起。
“朱老弟今日該不是到這裡提親的吧?要不怎麼這麼難以啟齒?”孫醜子小眼一眯說道:“聽我師父說過,你尚未婚配,至今仍獨身一人,確實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葉兒喜歡你,這我們誰都看得出來,可她的歲數實在是小了點兒,師父他老人家不好開口,我就替他說了,我師父和師孃的意思是——”
“孫大哥,可別亂說。”朱紹文急忙打斷了孫醜子的話,無奈之下,只得直言道:“我今天來不為別的,只想拜李師傅為師入梨園學藝,求李師傅俯允!”說罷,站起身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在座的誰都沒料到朱紹文會說出這一席話來,驚愕得李寶成張著嘴半天沒言語,“這……這是為的什麼?你放著好好的書不念,幹嗎偏要往俺這下九流裡鑽?難道說從今往後你就不打算再考了?這麼做你爹他能答應?快起來,我擔不起這沉重啊!”
“你老人家千萬別有什麼顧慮,也千萬不要多想,紹文決心已定,只求您能開恩收下我這個徒弟!”朱紹文堅持跪著。
“先起來,坐下,聽我說。”李寶成嘬了一下牙,思慮重重地說:“也罷,今兒我什麼都不問了,想必日後你也能一點一點跟我講明白。可你知道不?唱戲苦啊!街面上有一句俗話聽說過沒有?‘鵪鶉、戲子、猴,註定要發愁’,別看我們這幫人成天價在臺上有說有笑有打有鬧的,裝完了神又裝鬼,可哪個心裡不存著一肚子苦水?按照朝廷舊日的規制,戲子劃在賤籍,這賤字你難道不懂?啥叫賤籍?那就是賤人賤才賤皮賤肉賤骨頭!這你可要想好嘍,一入戲門再難回頭!唱戲的難啊!我這裡有句藝諺,說是‘三年易考文武舉,十年難成一唱家’,從打乾隆五十五年高朗亭率第一個徽班進京,至今小七十年過去了,三慶、四喜、春臺、和春四大戲班,統共又出過幾個余三勝、幾個程長庚?你一個半路出家的生虎子,又哪年哪月才能唱響唱紅唱出點名堂?就說我吧,唱了多半輩子戲,至今不還是個大龍套?醜子他登臺也十幾年了,你讓他自己說,掙的那點兒錢又夠全家人吃幾頓窩頭?這你更要想好嘍!”
“師父,”朱紹文已然改了口,“您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您放心,我一不求名二不求利,這一輩子,只願跟在您和醜子哥的身邊,乾乾淨淨做人,老老實實唱戲。”
李寶成為難了,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心裡彆著一個扣,想不清楚朱紹文究竟犯的什麼勁,竟像是走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