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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所及,全是些猙獰嘴臉,那打量他的眼光竟似是山裡的餓狼一般,若不是身上都有傷旁邊又有守衛不敢造次,真不知會不會撲上來將他分而食之。那一夜他緊縮在營圈一角大氣都不敢出,平生頭一次覺得人原來也如此可怕。倘不是朝廷的旨意迫使丁蘭察退兵,還不知他要在裡面被關多久。是以如今他是真不敢再逆著羅靖,有問必答。只是他委實並不懂世俗的風水之說,方才一眼看去這一帶山翠而蔭,綠中帶黑,頗有陰喪之氣,倒似個大墳場一般,這才如此回答。此時眼見羅靖又有不悅之意,當下閉口,向角落裡又退了退。
羅靖冷冷盯他一眼,正要說話,馬車忽然一晃,停下了。羅靖微一抬頭,碧泉已經探出身子去問道:“怎麼停車了?”
車伕在外答道:“前面有出殯的,小人恐撞上了晦氣。”
羅靖眉頭一皺,果然聽到前面隱隱有吹打哭泣之聲傳來。掀開車簾看去,出殯隊伍中竟有十餘口棺材,加上跟隨的親友,迤邐有一里多路,看上去極是驚人,不由皺眉道:“怎麼回事?怎會有這許多棺木?”
車伕顯然對此地之事十分熟稔,順口便道:“那是一甲出大殯。”
羅靖更是驚訝:“一甲能有多少戶人家,便有如此多的棺木?難道是瘟疫?”
車伕搖頭:“將軍有所不知,這是修堤死的人。”
他此言一出,連沈墨白都不由傾身向前看著他道:“修堤怎會死這許多人?”
車伕搖頭嘆道:“將軍遠道而來,不知我們這裡江潮的厲害。這裡正是江海交匯之處,那潮頭春秋之季竟有十餘丈高,觸石石裂,拍岸岸穿,好不厲害。因此百姓都不在此處居住。無如近來朝廷下令墾荒,各處不許有拋荒之地。這裡都是從前江水淤出的地,都是好的,幾任官爺要這政績,哪個不要開墾?只是潮頭厲害,墾了地也會被衝,便促著僱民伕修堤。只是這潮水也怪異,如今不論時令不論汛息,說來便來。可憐這堤哪裡修得好,有時剛剛修起十里八里,潮頭突然衝來,堤上的人躲不及,便被拍入水中,那是連屍首也難得找到。將軍看這十餘口棺木,其實多半是生時常穿的衣裳鞋襪之物,根本沒有屍首。”
沈墨白聽得輕嘆了口氣,手指不自覺地摸上菩提珠,低聲念頌。羅靖眉頭緊緊鎖著,道:“潮頭便是再高,也有個汐汛,怎會全無徵兆,說來便來?”
車伕悄聲道:“都說這潮裡有妖怪。還是老輩子的說法,道是此地近海口,海中本有孽龍,被海神逐捕,圈禁於此。這孽龍神通廣大,雖是圈禁,時時猶要翻身擺尾。一個擺尾,便是一道浪,若是翻身,那浪便有丈把高。本地原有個龍神廟,也不知何年何月所建,早荒廢了。想不到如今出了這般怪事,龍神廟的香火又盛了起來……”他尚未說完,羅靖已經臉色一沉:“胡說!不過是江潮,誰在此地妖言惑眾!什麼龍神廟,怕也是弄出來騙無知百姓香火錢的。走,去堤上看看。若是沒有妖怪,我倒要去龍神廟計較計較。”
車伕一聽,驚得面目改色,連連搖手:“小人可不敢。將軍切莫輕涉險地。此時正值春潮,極是厲害,正不知幾時能來。除了非當差不可的役夫,這時候誰敢靠近江岸?”
羅靖哼了一聲,翻身跳下馬車:“我倒不信,區區江潮,會如此厲害,竟然還傳出了妖怪,倒要見識見識!你不去,就等在此地吧。”
碧泉碧煙也跟著跳下車:“我們隨將軍去。”
車伕叫苦不迭。這位將軍若是出了事,他也脫不了干係,無奈之下只好道:“將軍要去,小人自然為將軍趕車。只是求將軍在遠處一看便好,切莫近前。附近有座小山,小人陪將軍登山一觀如何?”
說是小山,其實就是個小土包,離江岸有百十步遠,山包上生了幾棵樹,頗有年頭,根深葉茂。車伕將車遠遠停下,上了小山,便先戰戰兢兢捉住樹枝,預備萬一潮水衝來不及逃走,好爬上樹去。
羅靖縱目看去,堤岸上人倒不少,卻罕見青壯男子,倒是夾雜不少婦女。那堤岸修得也是歪歪扭扭,顯是剛剛趕起來的。堤岸之畔果然有些香菸,遠遠看去,凡上堤之人無不先拜祭。他正皺了皺眉,忽聽遠處隱隱傳來雷鳴般的聲音,天邊一道白線,由細而粗,頃刻之間,就是一道白浪。堤岸之上頓時開鍋一般,男女老少皆是扔下草袋泥石,連哭帶嚎地往堤下逃。只是這浪來得委實太快,只一眨眼之間,已經到了近前。那浪頭白沫飛濺,如同千軍萬馬,呼嘯驚人。車伕早嚇得往山包下逃,一面逃一面沒命地喊叫:“將軍快走,這是春潮啊!”
羅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