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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外浮雲。可是他又掩藏得太好了,讓人輕易不能察覺,他的成功,其實大半要歸功於他的深藏不露。
只有深藏不露,讓人防不勝防,才能出奇制勝!
這一年的春雪花了近一個月才融盡。眼看得院牆下的李樹綻芽了,吳媽媽在後園子腳下養的兩隻母雞抱崽了,春雨開始隔三差五地來報到了,二月也就來了。
羅矩在年前回來了一趟,帶回來一大摞帳本以及一大疊銀票,他如今每個季度回來交帳一次,每間米鋪裡他都選拔出了一名二掌櫃,這些二掌櫃一面幫著看管生意,一面收集打聽來的訊息向羅矩這裡匯總,然後羅矩便集中收起來寄回頌園。
二月初寧大乙也揣著衣飾簇新地回來了,帶回給謝琬的是一大匣子京師裡時興的珠花頭面。謝琬從中拿起枝掌心大小精巧的百合花來看,只見以綠豆大小珍珠為底的花朵上,另綴著幾顆亮閃閃的白鑽為露珠,論起可愛漂亮,著實難比。
她拿著這珠花在手上把玩,“這珠花頭面類的東西,動轍容易落人男女相授的口實,你這是要害我。”
“你怕什麼?這是我拿你的分紅買的!”寧大乙湊過來道:“咱們那酒樓不是才開兩三個有嘛,雖然也賺了點錢。卻沒多少,一兩張的銀票實在拿不出手。我尋思著既然是今年頭回來見,總不能空著手,就把分給你的那筆銀子買下這個了。你只管放心戴。誰要是敢多嘴,二爺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謝琬斜眼了他一眼,說道:“從開張到如今,我分了多少銀子?”
寧大乙比出一隻手:“五百兩。”
謝琬看了眼那滿滿的一匣子珠玉,“這一匣子可不止五百兩吧?”
寧大乙嘿嘿一聲,拱手道:“多出的算我孝敬您的!”
謝琬把匣子捧過來,扒拉了一陣,將所有珠寶分成兩堆,指著其中明顯多出一倍來的那堆她說道:“那裡我收下,就當是我這幾個月的分紅。這一堆你拿回去。”
寧大乙急了:“為什麼不要?你借錢給我。我算份利息送給你也是一樣!”
謝琬看著他,“我又不是沒錢,要你巴巴地送這點作甚?你把它拿回去送給你母親,你出去幾個月連年都沒回來過,她指不定多麼擔心。那才是你應該孝敬的人。”
提到自己的母親,寧大乙眼眶也紅了,“其實我也挺想她的……”
謝琬睨他道:“你也不小了,還不懂事。”
寧大乙抬頭看了她一眼,立即擦了擦眼眶,將那堆珠寶放回匣子裡,吸著鼻子抱在懷裡道:“我這就回去!回頭我再請你喝茶!”
她二月底跟寧大乙喝了茶。轉頭三月初,她帶著邢珠顧杏在街頭禾風堂吃他們的招牌豆腐腦,就偶遇了同樣在那裡的謝榮。
謝榮一身布衣,身邊連小廝都沒帶,如此也掩不住他的絕世風姿。他守著一張棗紅色雕紅小圓桌,姿態十分優雅地吃著一份雙皮奶。勺子一勺勺地送入口,難得的是居然絲毫不顯娘氣,眉目間甚至還有著一絲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暢快。
他不常在街上出入,甚少人認得他,對於這樣少見的優雅雍容的文士。大家都投來讚賞的目光。
但是店家卻認得謝琬,見得她進來店家娘子便堆著笑將她領到了謝榮左首被屏風擋住的一張桌畔。
謝榮一抬頭,便見到了正好望過來的她。只一頓,他便悠然抖開手上的摺扇,另一臂曲在桌上,對著她手上剛買的兩盆薔薇望過來:“南郊的苗圃買的?”
謝琬笑著點頭:“正是。三叔好眼光。”
謝榮望著門外,搖著扇子微嘆:“我從前也愛養花弄草,也經常去南郊。
“我記得有一回我從南郊回來,正好遇見你父親帶著你在街上買頭花,你父親當時問我什麼時候大比,你卻盯著我手上的花直看。後來我把那花送了給你,你父親還就地請我上張記吃了他們的武漢豆皮。那時的豆皮真美味,如今吃起來,早已經不是那個味道了。”
謝琬垂眼扶著手上的豆腐花,說道:“真難得三叔還記得我父親。”
謝榮收回目光來,看著她,“他是我哥哥,當然記得。”
說著,便說著謝騰的一些軼事來。謝琬只管聽著,時而笑一笑。兩人恍如一對真正親近的叔侄,看上去融洽得不得了。旁邊人因為有幾個認識謝琬,於是也打聽她身旁的文士,當聽說這便是謝府如今的當家人,御前侍講謝榮謝大人,一個個都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來。
誰說謝家內宅不和?看眼下,叔慈侄孝,豈不是和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