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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得趕出家門另住!你以為你捐幾個寺廟,建個藏書閣放幾本書,這樣人品就高尚了麼?我告訴你,你就是捐遍天下所有的寺廟,你也是個偽君子,是個忘恩負義的負心漢!菩薩會唾棄你,天下諸神都會鄙視你!”
“我留在謝府,是我的恥辱!但是總有一天,我會用王氏母子們的血淚,來洗刷這份恥辱,我要用他們的身軀給我們謝府二房另立門戶來奠基,把他們所有花費的心血當成紙錢焚燒在祖母和父母的靈前,我要讓他們,一切成空!”
她定定地盯著謝啟功,眼眸裡是熄不滅的怒火。
而床頭坐著的謝啟功面呈死灰之色,看著不過十二歲的她,如同見到了一把噬血的刀。
這樣的謝琬讓人感到可怕,她的雙眼明明有如噴火,可她的面容卻呈現著驚人的自持和剛毅,這是個水與火共集於一身的人,她平靜起來的時候有如月下靜湖,而她怒起來的時候則有如噴發的火山!她的動與靜似乎在她一念之間,沒有人可以捉摸。
謝啟功看著她,忽然像是頭一次見到她,他在腦海裡拼命地搜尋她往日在方面的表現,他想到他們進府時銀珠被打,玉雪投井,趙貞上門,乃至謝葳與魏暹——這些都與她有關,而且每次都毫無例外以王氏母子的失敗告終!
原來,她昨夜的脫險並非偶然,而是有徵兆可遁的。王氏的精明他向來清楚,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女孩子,竟然能把精明的王氏一步步逼到鋌而走險,最後作繭作縛的地步,怎麼可能會中她的招?
這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頹喪。
他與原配楊氏不過三兩年的夫妻情分,他自己在兒女之情上並不看重,斯人既逝,自然就不怎麼惦記了。他續了王氏後,有她日夜在面前轉悠,就是對楊氏還有一份惦記,也在王氏和隨後而來的謝榮帶來的喜悅中,被歲月消磨了。
假若謝榮不是這麼聰明,興許他對謝騰還會在意些,可偏偏無論哪方面都比木訥綿軟的謝騰強上許多,久而久之,他真的就忘了謝騰這個嫡長子了。謝騰來給他請安,他不想見,躲在後院裡陪謝榮,謝騰娶媳婦來請他的意見,他一句隨便你就打發了。
他甚至覺得,只要他活著就行了。哦,也不對,就是他死了,他也沒有覺得多麼哀傷。這個嫡長子,其實已相當於他興之所至時所養的一盆花,一隻鳥,他在不嫌多,他死了也不覺少,死了他,他不是還有謝榮嗎?那麼聰明的孩子,將來一定可以光耀謝府的門楣。
他一直沒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可是面對謝琬的控訴,他又說不出一個字。子不言父過,可是即使明知道身為孫女的謝琬敢在他面前這樣是多麼大逆不道的行為,他也憤怒不起來,指責不起來。
他想不到,綿軟無用的謝騰,能養出這樣強悍的閨女!
“總有一天我會脫離出去的,但是,那得在我拿到應得的一切之前。”
謝琬對著窗外凝視了片刻,又平靜地轉過了身子,“我把謝府推到前頭去跟任府結仇又如何?他任夫人為了滿足兒子的私慾,不惜與王氏合謀來害我,他任府不為他們的卑鄙無恥來向我道歉,有什麼資格什麼立場來指責謝府的不是?
“老太爺如果不讓王氏去討這筆銀子,那就讓他們自己掏吧!三天之內,一文錢也不許少。”
說完,她看了他一眼,就在邢珠顧杏相伴下走出了門去。
謝啟功久久地望著房門口而未動,像是石化了一般。
這兩萬兩銀子雖然是可以讓任家來出,可是這樣一來,任家必然會將王氏恨之入骨,偌大個任家要對付個王氏,豈非輕而易舉?謝琬這哪裡是幫著她,這是在把王氏往火坑裡推了之後,還往火上澆了把油!而她謝琬既得到了一筆鉅款,又不沾半點干係,擁有這樣縝密的思維,的確是常人難及。
他嘆了口氣,疲倦地靠上床欄。
龐福上前道:“三姑娘如此,老爺可要行行家規?”
謝啟功看著他:“什麼家規?關住她一輩不出門?”
龐福愕了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