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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門到了門檻上坐下,巷子裡依然靜謐無人,像極了那個下晌。
“就知道你會來這裡。”
夾巷裡頂上有一線天的光,光線微微地投下來,將面前的殷昱五官照射得明暗分明。
謝琬倒是有些意外,站起來。
站在他面前,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只有他下巴那麼高,她平視過去也只能看見他緊實的胸膛。
相對於她的意外,殷昱卻顯得很自然,好像兩個人根本沒有訂下親,還是從前那樣可以無視性別隨意聊天的他們。他抱著胸,背靠在牆壁上,一隻腳屈起抵住牆角,姿勢看起來閒適又散漫。“我是偷偷過來的,別讓大哥知道。”
他衝她笑了笑,口裡的大哥叫得比她還自然。
謝琬看見這樣的他,也笑了笑。她很喜歡這樣很自在地跟他說話,原先還害怕多了層關係會有些不同,沒想到了並沒有因此有所改變。
心情一回復正常,語氣自然也就輕鬆回來了,她仍然在門檻上坐下,抱著雙膝,望著地下,說道:“為什麼要提親也不提親跟我說一聲?弄得這樣人盡皆知,有必要麼?”說到這裡又抬起頭,半開玩笑地道:“其實你直接跟我說,我也不見得就會拒絕你。”
如果一定要有場婚姻,實在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其實我不是怕你拒絕我才這樣。”殷昱半蹲在她面前,說道:“而且,那天夜裡在碼頭,我不是就說過要娶你了麼?而且你也沒有拒絕。”
說到碼頭那夜,謝琬還是有點臉熱。
她早就該想到他不是那種會隨便把這種話說出口來的人。只是有時候心動了卻讓人難以相信它的真偽,越是沒有觸碰過情愛兩個字,它一旦來臨,總是讓人產生近鄉情怯之感——明知道那是人期盼的東西,一旦靠近了卻又讓人心生畏懼。
“殷昱,就算我高嫁給你,我也不會願意你三妻四妾。”她定定地看著前方,說道。
話說出口,她才驚覺心底的擔憂,她竟然不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享他,不管他來日仍然是庶民還是在朝堂也擁有著一席之地的權臣。如果做不到這點,她也寧願不要。
殷昱聞言,卻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笑了下,說道:“當然。而且,你也並不是高嫁,對於我這樣一個時刻都可能存在著危險,有可能給你帶來滅頂之災的人,你興許還是冒險下嫁。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還是想娶你,你不要怪我自私。”
自私?她倒從來沒想過。
難道不是她自私麼?因為松崗上那一面之緣,她是這樣地想要留住他。
即使當時只把他當成比自己小上許多的不懂事的孩子,可是經過這近一年的接觸來往,那種不以為然的感覺已經早不存在了,現在有的,竟然是一種即使他仍與她差著一輩子的年紀和閱歷,也仍然可以與她平等對話的奇妙感覺。
她就是怕自己出於自私想要留住他,所以才會有些某些擔憂。
“危險我不怕。”她說道。“即使沒有你,我也不見得安全。只是殷昱,你的目標是什麼?是要反攻回宮,還是就此在朝堂裡拼出片江山?”
如果是要反攻回宮,那她面對的阻礙和要努力的地方就太多了。而如果是要穩據朝堂,那誰又能保證他的一世安全?就算殷曜垮臺,也還有別的上位者,不管是誰,他們都一定會猜忌他的。
說到這裡,殷昱也沉默下來。
“眼下我的冤清沒有澄清,現在說目標有些太早。可是琬琬,我從來沒跟誰發過誓,現在我可以向你發誓,不管我站在什麼樣的位置,你永遠都是與我平等的。
“在我和前途之間,沒有選擇,因為從我決定提親的那刻開始,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你不要擔心什麼三妻四妾,以及未來你的處境的問題,我大胤朝沒了我一樣有人登基,而如果我沒了你,誰會隨我一道深夜探敵,去同闖龍潭虎穴?”
謝琬看著他,眼眶忽然就有點澀了。
她眨眨眼,笑起來:“這還差不多。”
夾牆頂上投下來一線金黃的日光,照在牆壁上,耀得昏暗的小巷裡也徒然多了絲明媚的氣息。
謝琬離開後巷回到房裡,眉間的猶疑已經不見了蹤影。
對於這門婚事,她忽然擁有了信心。殷昱的坦誠讓她覺得即使改變關係,也不會給她和他的相處帶來困擾,她喜歡能夠坦誠待她的人,這樣讓人很容易產生安全感。那麼為了彼此共同的未來,她很願意朝著他指引的這個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