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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應麟知道那是一張宮門抄,上面就有自己的勸捐文章,開始他本無心坐茶館的,此時不由興趣盎然。
龍之驤將他二人讓到東邊坐了,這時茶博士上來唱諾,龍之驤吩咐道:“金大人是吳江人,你就上碧螺春好了,曾大人請自點。”
曾應麟是山東淄博人,於茶道一向不太講究,便說:“隨便隨便。”
龍之驤又點了幾樣點心,茶博士答應著下去。這時,唱曲的小女子和拉琴的老頭還木然地呆在那裡,龍之駿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扔給拉琴的,又揚了揚手,將他們打發走了,四人於是靜心說話。
“聽吳女唱北曲,龍先生好雅興。”金之俊先開頭,話題卻是從剛才唱的小曲始,又說,“這詞曲的作者好像是個女真人?”
龍之驤連連點頭說:“不錯,此曲作者奧敦周卿,為金人,父親降元后官至德興府元帥,本人也官至侍御史,他在漢人中間,名聲不顯,但在女真人眼中,卻是很有名氣的。”
一提起女真人,金之俊不由說:“女真人確實小看不得,這些年居然一連數次侵入內地,關東一路,烽燧連連,二位的生意恐怕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龍之驤尚未開言,龍之駿卻於一邊笑道:“東路固然連年告警,西邊未嘗就不。這年頭莫說生意人,就是像金大人這等為官作宦的,日子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麼一說,四人都搖頭嘆息。
龍之駿瞥了曾應麟一眼說:“年初大清辮子兵才退,年末流寇又要來,這皇明的江山真是應了那句扶起東邊,垮了西邊的俗語,眼下滿朝公卿都瘩然無聲,虧得還有曾大人這樣的頂樑柱子在嘔心瀝血,為皇上獻計獻策。”
曾應麟不知二人底細,只好勉強應道:“哪裡哪裡,曾某不過是盡人事以聽天命而已。”
龍之驤放下茶盅,用頗為誠懇的語氣說:“真不知堂堂大明,三百年宏基偉業,根深蒂固,何以就不能奈何這一班流寇?”
金之俊此時正一肚皮牢騷,無處發洩。要在往常,京師緹騎密佈,酒樓茶肆更是番子手活動的場所,上至官員貴戚,下至平民百姓,誰也不敢對朝政妄加評論,可眼下不同了,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作官的個個如鍋底螞蟻,就是錦衣衛、東廠也收斂了,他們都在觀望,都在思考自己的將來,還有誰願再管這鳥事?但儘管如此,金之俊還是四處望了一眼,二樓雅座不多,外面散座下棋的、玩鳥的、鬥蛐蛐的,還有談生意的、拉皮條的,各就各位,我行我素,誰也沒去關心他們,這才放心嘆了一口氣說:
“怎麼說呢,龍先生,眼下情形,比起五年前我們見面時是更不堪了。”
說著,就把西邊的訊息略為透露了一些。
一聽流寇即將渡黃河而朝廷無兵可派,龍氏兄弟不由露出吃驚的神態,龍之駿睜大眼睛說:“想不到才三兩年功夫,流寇便已養成大氣候了。”
龍之驤說:“官兵打不過滿洲人還有一說,滿洲人太強大了,但流寇為烏合之眾,胸無大志,只是四處流竄,殺人放火搶東西,只要官軍認真對待,從根子上治起,應該很容易土崩瓦解。”
金之俊勉強笑了笑,說:“怎麼說呢,你我都不是當事人,事非經過不知難。”
龍之駿低聲說:“官家莫非怕流寇那句‘闖王來了不納糧’麼?”
金之俊吃驚地望了四周一眼,輕輕一拍桌子道:“可不是嘛,單憑這句話,就可抵百萬甲兵——豫省的饑民就是奔它去的。”
龍之驤微笑著,脫口說道:“張三有馬不會騎,李四會騎沒有馬——要是我,局面決不會弄到這一步。”
這口吻,真有治大國若烹小鮮的氣慨,金之俊不由一怔,他沒有聽出龍之驤此言暗藏玄機,卻認為有些輕率,不由告誡道:
“治國不比經商,其難其慎,不是旁觀者能想象的,所以有人說,世事如棋局,不下的才是高手,這真是至理名言,不知大先生以為然否?”
龍之驤卻用指關節敲著桌面,自信地說:“不然,治國經商,圖功圖利,事雖有輕重,道理卻一樣,因為面對的都是百姓,要說箇中玄機奧妙,無非是誠信二字,不要以為百姓好欺,要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天,天心順了,天下太平,天心不順,還不天下大亂?”
第24節:君臣際會(3)
龍之駿也說:“是呀,以天下之財,治天下之事,放寬些子,讓利於民,又有何不可?”
是啊,堂堂大明,袞袞公卿,誰不知天意即民心呢,既然是以天下之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