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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下令擊斃蘇阿福。如果真這麼幹了,再不主動找唐朝陽說清自己的問題,現在麻煩可就大了。王長恭不在這四十八人的黑名單上,他和王小峰卻榜上有名,他就是有一百張嘴只怕也說不清了:誰都會認為他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經濟問題,才搞了殺人滅口!
王長恭也說到了這個問題,口氣卻和氣多了,竟有了些親切的意思:“正流同志,蘇阿福那四十八人的名單上有我王長恭嗎?好像沒有吧?倒是有你!周秀麗不是個東西,你就是好東西嗎?下面對你和公安局的反映一直不少,我不是沒提醒過你!還說過要到你家去看看,看看你家那座宮殿,你躲我嘛,就是不安排嘛!”
江正流抹著頭上的冷汗:“王省長,這……這我得解釋一下……”
王長恭阻止了:“正流同志,不要解釋了,你能在關鍵時刻坦白交贓還是比較好的!可你不要產生錯覺啊,不要以為周秀麗是犯罪分子,你倒是什麼清白的人。劉茂才鬧法庭時說,被告席上少了個人,少了誰啊?我看少的是你江正流嘛!”
就說到這裡,秘書小段敲門進來了,說是省委書記趙培鈞來了電話。
王長恭立即起身送客:“正流同志,就這樣吧,要總結經驗,接受教訓啊!”
江正流連連應著,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後來也不知是怎麼走出的長山大酒店,又是怎麼上的車。當時頭腦恍惚得很,像似做了一場很不真實的夢。
開著車一路回家時才想到,他和王長恭這回是完了,徹底完了。因為留下了蘇阿福這個活口,周秀麗被押上了被告席,不管這次周秀麗被判多少年,王長恭對他的仇恨都將是永世不得消解的,心裡便冒出了向市委和省委告發王長恭的念頭。
細想想,卻又覺得不妥:你說王長恭曾下令對蘇阿福殺人滅口,誰會信呢?王長恭不在蘇阿福的受賄名單上,從情理上推斷用不著這麼做,說他是想保護周秀麗和包括他江正流在內的一批長山幹部吧,這告發就更不像話了:你的老領導要保護的是你,你卻把老領導賣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更重要的是,拿不出任何證據,既無旁證,又無物證,王長恭今天也把話說明了:人家從來就沒下過這樣的指令!
越想心裡越害怕,不由得對葉子菁生出了深深的敬意,這個女檢察長真了不起,明知周秀麗的後臺是王長恭,硬是頂著壓力把案子搞到了今天。葉子菁怎麼就不想想:“八一三”大案辦完後,她還過不過日子了?對這位老領導他可太瞭解了,此人向來是有恩必報,有仇必復的,他不是王長恭的對手,只怕葉子菁也不是對手。
惟一能搞倒王長恭的,是王長恭本人的經濟問題。可王長恭經濟上會有問題嗎?受賄問題涉及了長山這麼多幹部,都沒涉及到王長恭身上。也許正因為如此,王長恭才敢這麼理直氣壯,不但敢在這種時候到長山來,而且敢公開替周秀麗講話。另外,還有個訊號值得注意:在這種情況下,省委書記趙培鈞仍和王長恭保持著很密切的聯絡,剛才還把電話主動打到了長山大酒店來了。趙培鈞書記要和王長恭談什麼啊?是談困難職工的解困問題,還是“八一三”大案?不好揣摩哩!
真想好好和葉子菁談談,交交心,也交交底,讓葉子菁對王長恭這位省委領導多一份提防。像葉子菁這樣的同志真栽在了王長恭手上,簡直天理難容!轉而一想,卻又不知道該去對葉子菁說什麼?更不知道葉子菁會怎麼看他?葉子菁會不會把他也看成方清明這樣的政治小人呢?方清明的故事現在已傳得滿城風雨了……
長達三十三天的庭審沒有一天是輕鬆的,以葉子菁為首的九人公訴群體,面對辯護席上眾多被告和強大辯護陣營,精神壓力一直很大。雖說各旁聽單位按市委要求做了工作,鬧法庭的事沒再發生過,但部分單位旁聽者的牴觸情緒仍然很大,喝倒彩的事還時有發生。被告律師中也不乏高手,法庭辯論一直十分激烈,尤其在瀆職和濫用職權的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上,糾纏得很厲害。起訴消防支隊一位翫忽職守的副支隊長時,連經驗豐富的十佳公訴人高文輝也陷入了被動。這位副支隊長在安全檢查上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可卻在“八一三”救火時嚴重燒傷,脖子上的繃帶至今還沒取下來,旁聽者對其產生同情完全可以理解,加上辯護人的辯護極富感情色彩,高文輝陳述的法律事實就在無形之中打了折扣,甚至被認為是“把英雄送上了法庭”。可也正因為有了這些激烈的辯論,“八一三”大案中的每一個關鍵細節,每一個被告人的法律責任才進一步明晰起來,最終給判決提供了充分的根據。
長山市中級人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