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陶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那一刻裡,我們如一體兩面地相擁相親著。
漸漸的,她冷靜下來。她覺得話已說分明,所以緩慢卻堅定的推開了我。
她仍然留下來說了許多話,說了一些我從來不詳知的事。譬如她總是目視著我出門打獵,內心感到不可思議的歡欣;當我怒詰父親於哥哥,為什麼我們的生活非得一成不變時,她更感到類似的愉悅。她以近乎詭異的方式,談及她儼然視我為她解剖中秘密的一部分,甚至視我為她的器官組織,這是一般女人少有的感覺。
“你是我向往的鬚眉之身。”她說:“所以我把你留下來,唯恐生活當中失去你的存在。如今把你送走,是我老早就該做的事。”她的話嚇了我一跳。我從來沒有想到女人會有此感受,而去會明確地說了出來。
“尼古拉斯的父親知道你們出走的構想。”她又說:“客棧主人聽到你們在討論。所以最重要的是你們要馬上離開,趁著黎明之前搭驛車走吧,一到巴黎立刻給我寫信。在聖哲曼市場附近的聖嬰公墓,有人可以專門幫忙寫信。找一個會寫義大利信的人,那麼你的信,除我以外就沒有別人看懂了。”她離開了我的房間,我幾乎不相信剛 發生的事。我呆呆站立許久,瞪著眼前的床和草墊;瞪著兩件外套和紅色披風,還有爐邊的那雙皮鞋;瞪著窗子小縫隙外,我熟知的大片黝黑山叢。在那珍貴的一刻,我內心的黑暗和陰悒已一掃而空。
我衝向樓梯,衝下山到村裡去。我要找到尼古拉斯,告訴他我們要去巴黎。我們將出發,這回再沒有人能阻止我們。
尼古拉斯和家人一起在觀看營火。一看到我,他立刻過來用手環抱我的脖子。我攬住他的腰,把他拉開,遠離人群和大火,我們走向草原的盡頭。
春天裡,空氣聞起來翠綠而新鮮,甚至村民的詠歌聽起來也不那麼嚇人了。我開始跳舞。
“去拿提琴去!”我說:“演奏進軍巴黎的進行曲吧!我們清晨就出發。”“我們在巴黎如何養活自己呢?”他雙手佯裝拉琴,嘴裡輕輕哼唱。“你將射殺老鼠來做晚餐嗎?”“別問我到那裡以後要做什麼!”我說:“最重要的是我們得先抵達那裡。”
不到兩星期後的一箇中午,我站在聖嬰公墓的人群當中。古老的拱形屋頂,發生異味的開放墓園,這是我見過最奇特引人的市場。
站在人聲嘈雜於臭味燻人的市場中,對著幫人寫信的一位義大利代書,我俯身敘述給母親第一封信的內容。
是的,經過日夜不休的旅程,我們已安然抵達巴黎。我們在西提島找到房間,雙雙感到無法形容的興奮於快樂。巴黎即溫暖又美麗,其炫耀、迷人遠遠超過任何的想像。
我多麼渴望能親自提筆寫信給她。
我渴望能告訴她我的所見,高高聳起的大廈,古老的蜿蜒街道,街上乞丐、小販於貴族熙熙攘攘;四五層樓高的房屋屹立在擁擠的大路上。
我渴望向她描述各式各樣的車輛,玻璃於鍍金混合製成的車廂,一路轟隆,氣派十足地駛向新橋,聖母院大橋;川流不息地經過羅浮宮於皇宮。
我渴望對她描繪諸等人色,紳士們腳著足指繡花長襪,穿著彩繪便鞋,跌跌絆絆地走過路上泥濘。女士們頭套鑲珠假髮,身穿以鯨魚骨框 起的蓬鬆絲綿長裙,在街上行走。還有我第一眼看到瑪麗安東尼皇后,她滿不在乎地漫步在杜勒利花園。
早在我出生之前,母親已見過市面好多年了,她跟外祖父曾住在那不勒斯、倫敦於羅馬等城市。可是如能親自告訴她:我在聖母院聆聽聖詩大合唱;在擁擠的咖啡屋,和尼古拉斯及他的老室友,一邊飲著英國咖啡一邊談天說地;打扮一如尼古拉斯的華麗——遵囑穿著他的衣服——並肩坐在法國劇院,仰慕地注視舞臺上的演員。我若能親自寫信,讓她知道她的付出終有代價,該多麼好!
也許信裡最佳的通報,應該是我們所住西提島的閣樓地址,以及下面的訊息:“我已受僱於真正的戲院,正跟隨一個演員學習演技,很快就能上臺表演。”信上沒提的當然還有很多很多,諸如我們住的閣樓在六樓,每天要爬上爬下;鄰居男女屢在窗下弄道相對吼罵;由於我堅持觀賞每場歌劇、芭蕾和戲碼,我們的錢早已揮霍殆盡。至於我乃工作在大道一家簡陋小劇場,比之市集野臺略勝一籌而已。做的事是幫忙整理戲服,賣票,清掃,趕走惹事生非的混混,這些事更不宜入信了。
然而,我和尼古拉斯仍感置身天堂!他的情況沒比我好多少,城裡正經的交響樂團無意聘請他,他只得在我做事的野臺小樂隊,當起小小的獨奏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