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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媽媽,我請你快來,我要死了。”
媽媽回來了。我終於站了起來。我總感到腦袋要炸似的。但我咬緊牙關。我對我媽說:“我還沒有斷氣。”
她明白我又注射毒品了。她顯出一副可怕的絕望的神情。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我。我忍受不了這種悲哀。絕望的目光。它使我的頭更疼。
過了一會兒,她問我想要什麼。我說:“要草莓。”於是她出去,拿回來滿滿一籃子草莓。
那次我真的以為我徹底完了。那並不是由於過量,而是醋的緣故。我全身都動彈不了,四肢不聽使喚。這些感受都跟那些死去的人所經過的一樣。他們注射毒品後,也曾多次暈倒過。就這樣,他們有一天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我不知為什麼非常怕死。害怕孤獨地死去。吸毒者常常孤獨地死掉。經常是死在骯髒的廁所裡。可我又很想死去。實際上,我什麼也不期待。我不明白我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前我也不明白。一個吸毒者,幹嘛活著?
難道僅僅是為了自我毀滅,同時也毀壞別人嗎?我想那天下午我真應該死掉,這全是出於對我母親的愛。總之,我不清楚我是否還活著。
第二天早上,我好多了,反正我又可以堅持一會兒了。我必須去見警察,否則他們就該來找我了。但是我沒有力氣一個人走去。我四處打電話找施特拉,後來在一個顧客家裡找到了她。她同意陪我去。她母親剛剛提醒過她,如果上警察局,就出不來了。但是施特拉什麼也不怕,什麼也不在乎。
我倆坐在一個長走廊裡的木凳上,乖乖地等著叫我進314號辦公室。我像個規矩的小女孩似的走進辦公室。我又行了個屈膝禮。一位女警察向我伸出手,非常和藹可親,對我說她有個女兒比我稍稍大一點兒,她女兒15歲。但她女兒不吸毒。喲,女警察在扮演慈母的角色。她問我的身體,又遞給我一杯咖啡、一些糕點和蘋果。
這位警察太太總是一副慈母的樣子,對我談論其他吸毒者,並向我打聽他們的訊息。她讓我看一些吸毒者和販毒者的照片;我只是對她說:“我見過他們。”她說吸毒圈裡的一些人曾對她說了我的許多壞話。她想用這一手來讓我招供。我意識到我被這個女壞蛋騙了,但我還是招了,我說了許多,講完後,又在證詞上籤了名。那上面許多事多少都是被她誘供出來的。
後來,另一個警察來問我有關“音響舞廳”的事。關於這個我完全照直說了,我說出了我所認識的被“音響舞廳”引誘而吸毒的人,以及經營“音響舞廳”的那幫人的殘暴。應我的請求,施特拉被帶了進來,她證實了我所說的一切,併發誓敢於去任何一個法庭作證。警察太太不停地翻動著施特拉的檔案,很快弄明白了施特拉的身份,狠狠斥責了她一頓。施特拉也回敬了她一番,我心想:“施特拉這樣會被關進監獄的。”幸好警察大太該下班了。她要第二天再傳訊施特拉。施特拉當然不會去。
警察太太休息時對我說:“看來我們不久還會見面。”她很有把握地對我這麼說,但聲音還和往常一樣溫和。她說得這麼直截了當,看來我沒有希望了。
我被這個女警察騙了,被她的咖啡。糕點和她的微笑矇蔽了。我痛哭起來。
我接了兩個客,又去買了可卡因,然後回到家裡。我的小貓躺在廚房裡,它站不起來。它已經病了好幾天。它看上去很悽慘,它發出的叫聲真讓人可憐,我想它大概也快死了。
就像不再為貓擔心那樣,我對自己也不再擔心了。獸醫給了我一些牛血提取物,但是可憐的小動物不吃:碟子裡仍然是滿滿的。
我決定立刻給自己注射毒品。我準備器具時,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我放了一點兒牛血在針管裡,用它打進小貓的嘴裡。小貓也不反抗。喂完小貓,我清洗了好一陣子針管。
我注射了毒品,但效果不佳。我想死,可每次打針前,又怕得要命。也許是小貓的目光感動了我。人尚未充分生活就死去,太可惜了。
我又看不見出路。自從我媽得知我又吸毒後,與我再也沒有一句交流感情的話,我萎靡不振,她失望地看著我。警察也在監視我。我簽過名的那紙證詞足以把我提交少年法庭,我已經夠判刑的了。再說,我可以感覺到,我被拋棄,我媽會很高興。她明白她對我已經無能為力了。她不停地四處打電話,一會兒是社會服務機構,一會兒又是反吸毒中心。她越來越失望,因為她發現沒有人能夠也沒有人願意幫助她和我。她惟一的辦法,就是威脅著要把我送到外婆家去,遠離柏林。
1977年5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