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槐宓氯逝闋藕畲浯洌�欠殖鋈チ慫�納��摹�
卞德仁和侯翠翠的家已經不是過去的平房了,十年前,平房要拆遷,單位給卞德仁分了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兩居室樓房,他們就從住了三十五年的平房中搬出。搬出時,他們是捨不得的,住在平房,他們感到平和、愜意、開闊、自由,而樓房是狹隘封閉的,叫他們總有幾分壓抑。壓抑之外是失落,搬出平房是意味著他們前大半生的一段歷史結束了,結束了一段,另一段的結束就不遠了;他們有準備,卻又不想準備的。現在,侯翠翠倒在了床上,他們要結束的預感是越來越強烈了。
侯翠翠躺在床上,生活就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每個星期天,都會有哪個兒子輩或孫子輩的一家人來卞德仁的家裡看望卞德仁老夫妻,他們的兒子多,孫兒多,不是這個要來,就是那個會來,每個星期天都不會空下,總會有人來。他們是平民的家族,沒有繁文縟節、條條框框的規矩,有的是隨意自然,對兒孫們,他們從來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兒孫們,誰想來,就來,誰不來,他們也不在意。有人來了,他們就高高興興地招待,不擺長輩的架勢。來看他們是兒孫們自覺養成的規律。形成了規律,他們也就按規律辦事。一到星期六,他們老兩口,就像過節一樣地興高采烈,拿上布兜子,散步似的來到菜市場,買些好菜好肉好魚好雞的,為的是迎接兒孫們的到來;兒孫們,他們是當客人一樣招待的。到了第二天,他們購買的菜肉就派上了用場,他們或者是兒孫們掌勺,飯桌上就擺滿了菜餚,然後,他們坐了一桌,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有時,還會是幾家的人碰到了一塊。住平房的時候,他們有一個夠坐十幾個人的大桌子,趕在夏天,只要不是颳風下雨,就在院子中間擺開了,大太陽也不怕,桌子的頂上,有葡萄架子遮蔽,陽光擠出縫隙,點點滴滴地撒在桌子上的,像是一種裝飾了。坐在這樣自如悠然的環境中聚餐,每個人的情緒都是爽意的。搬到了樓房後,原來的那張大桌子沒有地方擺了,來的人多的話,他們就出去吃了。出去吃,賬是由兒孫們集資結算的,他們要出,孩子們自然不肯,說什麼也要攔了回去。除了星期天,到了大的節日,春節、國慶、元旦、五一的,那麼他們全家族的四世同堂就要到齊了聚一次,他們叫“大聚會”。住平房的時候,大聚會的地點,是在長輩卞德仁的家中,就在院子裡或者分兩間屋子地擺兩桌,上下近三十口人在一起吃飯,像一個小規模的宴席了,都是一個家族的人,互相自然、熟悉、親切、自如,想怎麼說怎麼鬧,不忌諱的,熱鬧非常。搬到了樓房後,卞德仁的家裡是沒有地方擺出兩大桌子了,大聚會就改在了餐館,費用是兒子們集資掏,誰有錢誰就多掏點;後來,卞金榮開了合眾餐館,聚會就固定到了“合眾”。不管在哪兒聚,不管是大聚還是小聚,那種時候,侯翠翠總是閒不下來專心吃自己的,她會時不時地站起來給這個夾一塊肉,給那個添一塊魚的,生怕孩子們吃不好;或者,看到誰碗裡的飯少了,就要去給他再添些,呈現的永遠的是長輩的姿態,母性的關懷。
現在,侯翠翠躺在了床上,那樣聚餐的景象是不可能再有了。少了她坐在中間,大家到了一起,不自覺地就不坐到一起要吃飯了。長輩侯翠翠躺在床上,他們是不忍心坐在一邊吃他們的,叫她看著。到了家中,都不坐在一起吃飯了,去外面的大聚會恐怕就要取消了。這樣一種景象的消失,對於卞德仁夫妻來說,就是他們的時代要結束了。那聚會,其實是圍繞著他們的,他們是一棵大樹,孩子們是樹上分出的枝杈,他們還能圍倚在這棵大樹上,是這棵樹還在挺立著;大樹倒下了,那些枝杈就會從大樹上分離開去,各個安生起來,各個地成為了大樹。看似他們獨立出去了,其實有一條血脈牽著他們的,他們之間永遠是親人。
侯翠翠說:銀元留給誰(2)
一想起這樣的結果不遠了,他們不免就要談到“後事”。“後事”不是針對他們中哪一個的,是他們兩個算在一起的。雖然,他們去離,一定是有個先後,但是,他們總是把他們看成一體的,從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就是這樣看了。在他們看來,他們中的一個去了,另一個也就等於去了,活著,也是活著一個軀殼了。就是一直以來的這種合二為一的信念,才叫他們步步緊跟,誰也沒有拉開誰的步伐,意外地過早撒手離開誰。他們的感應互相擁有,互相流動,一個人的,就是另一個人的;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身上的能量就會薄弱、枯竭。因此,他們商定,誰先去了的日子,他們就把後事全部交代清楚。
其實他們對“後事”是早有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