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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甜——韓大哥,咱們交朋友吧。”他撇撇嘴,道:“那就交吧,但我告訴你們,我連日本鬼子都不怕,難道還會怕你們?公狼說:俺要真跟你拼命,你也未必能贏!看看吧,你的牙齒都鬆動了,牙齦也爛了,化了膿了。公狼說著,把溪邊一根胳膊粗的棍子,一口咬斷了。鳥兒韓心驚膽戰,道:我有刀!他揮舞著那把破刀,砍下一塊樹皮。母狼說:男人們,就是喜歡打架鬥毆。公狼說:算了,我知道你也不善,咱誰也不惹誰,大家做鄰居吧。”鳥兒韓說:“奶奶的,我巴不得和解,但心裡怯了,嘴巴不能軟。我說,好吧,那就做鄰居吧。我裝出不太情願的樣子說……”他的人狼對話讓臺下的聽眾憋不住地笑,便愈加得意地講起來,直到主持人勸他不說狼了他才把話題往下延伸。
久居山林的鳥兒韓與狼達成了某種默契後和平共處,上官金童認為是可信的。因為在他自己與動物的交往中,就多次為動物超出人的想象力的智慧驚歎不已。譬如那隻充當他的奶媽多年的羊就差點與他對話。
鳥兒韓清楚地知道那群狼的血緣關係,知道它們的年齡、輩分,甚至愛好。除了這群狼,在這條山谷裡,還有一隻神經質的公熊,它什麼都吃,草根、樹葉、野果子、小動物,它還能極其靈巧地從山溪中捕捉到銀光閃閃的大魚。它吃魚時根本不吐刺,咔嚓咔嚓,像啃蘿蔔一樣。有一個春天裡,它從山下拖上了一條穿著膠皮鞋的女人腿,沒吃完就扔到山溪裡。這頭熊吃飽了沒事幹,就拔小樹消耗體力,它棲身的那片領地裡,到處都是被它連根拔出的小樹。終於有一天,鳥兒韓在第二十次報告中說,他與這頭有神經病的熊展開了一場惡鬥,他體力不支,被熊打翻在地。熊坐在他身上,顛動著沉重的屁股,拍打著胸脯,嗬嗬地狂笑著,歡慶勝利。他被顛得骨頭都要斷了,絕望中他靈機一動。伸出手去搔它的睪丸,這一下把那傢伙搔恣了,它順從地翹起一條腿。他一邊搔著,一邊從腰裡抽下一根細繩,在牙齒的幫助下,挽了一個繩釦,套在熊睪丸的根部,繩子的另一頭,拴在一棵小樹上。他繼續搔著,慢慢往外拖身體。他打了一個滾,爬起來就跑,那公熊猛地往前一撲。睪丸一陣奇痛,這地方的痛跟別的地方的痛可大不一樣,他說,男人們都知道,無賴的女人也知道。抓住這兒,就等於攥住了男人的命根。那熊一下就昏了過去。——他這段經歷,讓幾位闖過關東的人很不以為然,他們在關東時就聽說過這故事,只不過在關東的人熊鬥爭故事裡,主人公是年輕漂亮的女人,而那狗熊,還應該有一些調戲婦女的行為。鳥兒韓正走著紅,他們只好把疑問嚥到肚子裡。
按照他第一次報告時的說法,最後一個冬季,他是在一個面對著大海的山坡上度過的。他說,十幾年來,他越冬的地點一年年往外挪,一直挪到這裡。他在山坡上挖了一個土洞子,洞口正對著山溝裡一個小村莊。他在洞子裡儲存了兩捆海帶,一捆乾魚,還有十幾斤土豆。每當清晨和傍晚,他坐在洞子裡,雙手捧著蛋子,望著山村裡那些裊裊上升的炊煙,沉浸在一種痴迷狀態中,若干的往事,在他的腦海裡閃現著。但往事都以碎片的形式出現,他無法完整地回憶起一件事,包括一個人的臉。一切都像浮在動盪不安的水面上,瞬息萬變,難以捕捉。大雪封山之後,村裡的人很少出來。街上走過一條狗,也會留下一行黑色的鮮明腳印。家家的煙囪裡,晝夜不停地冒著煙。烏鴉在村外的樹林裡,一天到晚聒噪。海灘上有幾條破船,靠近沙灘的地方,結著白色的冰,灰浪一天兩次衝上灘頭,沖刷著那些冰。就這樣他整整地蹲了一個冬天,餓急了就嚼條幹海帶,渴急了就從洞口挖點雪吃。一會兒睡,一會兒醒。拉了屎就用手抓著扔到洞外。一個冬天只拉過十幾次大便。春天到了,雪水開始融化,頭上的土層裡滲下水來。他往外扔大便時,看到村中那些小木屋已經露出了斑駁的棕色屋頂,大海的顏色也發了綠,但背陰的山坡上還是一片雪白。
有一天,他估摸著應該是正午時分,突然聽到洞外有咯吱咯吱的踩雪聲。響聲圍著洞子轉,最後轉到頭頂上。他在洞中縮成一團,雙手不捂蛋子了,緊攥住一把破鍬頭,麻木地等待著,昏沉沉的意識裡,閃爍著往事的碎片,使他很難集中精力,手中的鐵鍬頭,一次又一次地滑脫。頭頂上咕咚咕咚響著,泥土簌簌下落。一道雪亮的光線突然射進來。他本能地蜷縮起身體,注視著那道光線。上邊又咕咚了幾下,泥土、雪粉,嘩啦啦地流下來。慢慢地,一根團溜溜的獵槍槍管,探頭探腦地從那洞中抻下來。然後就猛烈地放了一槍,彈丸打在地上,濺起一大團泥巴。嗆鼻的硝煙瀰漫全洞。他把臉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