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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足,共鳴極強,且善辯論,每到一地必與僧人打成一片。據他說人家聽了他那一套套理論都很服他,所以他只要有機會就甩下我們,自己鑽進寺廟或被僧人邀至家中不見蹤影。夜間很晚才回來,躡手躡腳行至院門口就學狗咬狼曝,嚇唬在車裡睡覺的小楊。不幾天,又打聽出這個院門口曾發生過械鬥:康巴人和村裡人對打,康巴人寡不敵眾,被打死二人,村民時常夜間聽到鬼在叫,是康巴人靈魂未走。聽到這一傳說,小楊害怕了,搬回我們房間。這又是一個小插曲。
愉快的科加給了我們愉快的生活。村民們不時送來炒青稞、糌粑酥油和新鮮菜蔬。我們迅速熟悉起來並建立了一些感情。南希兼做了醫生。她的金屬箱子裡備有大量的止頭痛治胃痛的藥,還有外用藥品。巴桑的妻子次桑珠的拇指一月前被刀斫傷,發炎化膿,我就領她來見南希,換過幾次藥。由於這些行醫、作畫之類善行感動了村民,將要離開科加的前二天,他們紛紛送來食品和作床鋪用的毛織卡墊,分手時頗有些難捨。
在科加村一住七天,說來難以深入到何種程度。但有勝於無,總比飛車觀花瞄上一眼就走印象來得深刻。況且這種不深不淺的接觸也恰到好處:科加的風光人事都使我們感覺到寧靜美好的世外桃源。你看,天地間無風晴和,陽光總是明媚,天光山色多姿多彩,莊稼地裡的青稞豌豆顆粒飽脹,即將黃熟。不久後,將要。舉行環繞莊稼地的望果節儀式,將要收割打場,那之後,將迎來藏曆新年,跳起世俗的和宗教的舞蹈,將要進行應酬土地神的儀式,過男人節,將要賽馬,摔跤,聽藏戲,歌舞昇平;耕地,播種,蓋房子;婚喪嫁娶,生老病死……然後,又到了明年的今天,永遠的青稞豌豆又是顆粒飽脹,即將黃熟,又要翹盼望果節……
只是,明年此時的注視者和冥想者不再是我。在科加村前的黃土路上,走過多少古今行人。我是它的一位既尋常又不尋常的過客。在它一年四季、年復一年的生活之軌上,也許只有我感覺到了一種悸動與活躍。注意到嚴整有序中富有詩意的變故在潛移默化地進行著。我看到這些變故充滿了幾乎每一領域:百年來婚俗的變遷彷彿還未結束尚未定型;神諭現象的消失彷彿出於無心:沒能找到一個神靈附體者罷了;寺院的被毀與修復,但形制與內容的變更;諸如男人節、男女摔跤之類科加人的首創;科加已唱遍拉薩的流行歌曲:《昨天的太陽》,我們的到來則使全中國孩子的流行歌曲“請把你的微笑留下”傳唱開,使我們也成為變遷中的科加的參與者……這一切,無不使我感到猶如喜馬拉雅在自然科學中被稱之為“活躍的邊緣地帶”一樣,科加,乃至普蘭也是人類學上的“活躍的邊緣地帶”。我時時感覺到在科加,源遠流長的傳統時常改道,致使寬闊的河床上盡是枝權流脈,從而使傳統因了這些隨意性和可塑性而不再顯得像座冷冰冰的石雕,從而顯得平易隨和親切。
也許下這一類結論為時尚早。科加諸如此類的生活現象使我著迷。在我夢想做一個學者的那當兒,我下決心在不很久遠的未來重返科加,深入瞭解這地方。為了鞏固這一信念,也是同科加打招呼,行前我明確地回答了圍觀的青年和少年們的提問,告訴他們,北京吉普車首的兩根金屬棒叫天線(我們的步話機用的),我的名字嘛,馬麗華。我還要回來的——於是,興奮的年輕村民們大聲地有節奏地重複著:“天線——馬麗華!天線——馬麗華!”
後來,在轉神山的那一天,我頓悟到我不可能做學者。要是不做學問了,我還去不去科加呢?
科加自然不去理睬我的思量,照樣我行我素,使它的一切都在永恆地進行。太陽仍然每天從東方升起,仍把康次仁雪峰染成金黃,只是眺望這一情景的人改變了。孔雀河水長流不息,但此時之水已非彼時之水。
我們的科加就因生活內容的充滿且恆變恆新,而永遠愉快。
第四章 在神山岡仁波欽的一次精神之旅
——印度教、耆那教、本教、佛教共同信仰的世界中心,岡仁波欽,一座東方的萬神殿、奧林匹斯、文化之山——精神之旅:與自己的相遇——兩百年間哪些西方人來過,來做什麼——韓興剛夢中千佛——歷史與現實:我之關懷和焦慮的隱衷——神山的啟示與加持——它給予的一瞥成為無限——
岡底斯山脈是支撐起青藏高原地貌骨架的巨大山系之一。它西起獅泉河,東接橫斷山脈的舒伯拉嶺,橫貫西藏中南部綿延達千五六百公里。清康熙年間繪製青海西藏時曾被稱之為“天下之脊,眾山之脈皆由此起”。
一般所用岡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