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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唯有西藏,你必得將失落的鏈環自塵封中自凍土層裡一一尋找回來一環一環地拼接。於是,在一百二十萬平方公里的考古荒原上,他們從先史讀起,舊石器、細石器,一頁頁掀過新石器時代、大石遺址、原始巖畫、古代墓葬,直到佛教藝術及各種物質的、精神的文化遺存,開創了一個發現的時代。
九年過去,面對大量的考古新證,負責這項工作的藏族考古工作者索朗旺堆不得不重新考慮以往早成的定論。他說,迄今為止西藏地區正式發掘的新石器時代遺址,只有昌都卡若和拉薩曲貢兩處,但二者顯然代表著不同的文化傳統。山南新發現的昌果溝遺址,使原本複雜的問題更加複雜化了。作為人類活動現象的文化和作為社會發展尺度的文明,它們分別起源於何時何地?索朗旺堆猶疑地說,至少在目前,他傾向於認為,西藏的文明源於藏南,而遠早於文明出現的西藏文化,是否應該起源於後藏及其以西?
就這樣,有關西藏文化已有的定論受到了普遍的質疑和挑戰,新的理論框架尚未建立;大量考古新證亟待說明一些問題但又似不具備解惑的能力。所提出的問題當然要比已解決的問題多,因為每一問題的提出都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免又出現一系列盤根錯節的新問題,從而使已解決的問題變得可疑。
就這樣,我只有等待。等待有人去架構,去描述——一部物質文化史,一部精神文明史,一部心靈史,——西藏高原的。
第六章 朝聖者的靈魂
——雪天雪地裡遇見從囊謙來的磕長頭的人——靈魂的歌吟——一路同行,荒原上紮起了四頂帳篷——撿牛糞夠燒一天的就成——羅布桑布家史身世傳奇——旅程日誌——布達拉宮金頂是否有光芒閃耀——還願大昭寺——
至今我還不時地想起雪絨山谷,每想起就感到了它的深不可測。幾年來三番幾次前往,終於也沒有讀透它。這裡的宗教源流、歷史人事、神話傳奇和民間生活就如同多年生的灌木盤根錯節,枯榮流轉而生生不息。即使是偶或駐足於此間的雲,掠過山谷的風,也都被陶冶得富含文化了。
更何況這裡的僧俗,甚至途經此地的人。
十月中旬再去雪絨山谷,是人數最多的一次。作曲蔡梅孩和音樂顧問邊多他們都來採風,就組成了兩輛車、九個人。我們是在一個遲暮時分到達的。沿雪絨河款款上行,河岸山坡最後的秋色金燦燦地沐浴在夕輝中,小片闊葉林在海拔高度所能允許的極限處嫵媚地招搖。但它們很快就消失在身後的煙塵中。漸漸消失的還有金黃秋色。往上走,紅得深重的灌木叢取代了楊樹和柳樹,在山谷深處彌滿了高坡,欣欣向榮。
氣候也明顯地不同於有楊樹生長的地方。公曆十月的天氣不時有雪。早起仰望直貢堤寺所在的山,山半腰以上為白雪所覆蓋。堤寺猶如一艘巨輪泊在雪海上。河谷上空風雲變幻,朗朗晴空裡忽然就湧出了灰色的雲,就刷拉拉地下起了雪。通常是小小的雪粒,清涼地落在頭上臉上。在這個時候眼睛要眯起,腦袋要縮起,也都擁有了一種清清爽爽的好心境。
我們就不時地在這樣的雪天雪地裡趕路,上山,採訪,站在某個山頭眺望我們的雪絨河谷,那兒寬闊而茫茫,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也不見山谷平地上羅布桑布他們的帳篷。那時他們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幾天了。
這一天不是下雪粒,而是飄起了雪花,是中雪。計劃中的拍攝內容需要等待時機。何為和孫亮就駕車出去拍雪景,空鏡頭。我則陪著兩位專家去咱塘村,說是採民歌之風,其實是採了民俗之風和民間信仰種種。咱塘女巫降神時所唱“下部為龍體,其上為人身,手持紅色旗,頸插三角旌,坐騎一匹狼,以蛇為韁繩”就是這一次採集到的。這一次雖然欲訪努巴活佛未遇,但卻獲知了他將於一個月後的藏曆九月十九日在此地舉行金賽儀式的訊息。
中午我們沿著積滿新鮮白雪的路班師回朝。忽見前方我們的人和車與另一些人混在一堆,鬧鬧嚷嚷的。把車停在近旁,人們又一齊擁了過來。為首的一位漢子突然用漢話清晰地發問,你就是馬麗華吧?
我就這樣認識了他,羅布桑布,這位即使在苦難風塵的朝聖路上也保持著清秀風骨和飄逸神采的青年僧人。認識了他的父母和夥伴們。與他們的相遇絕不僅僅意味著增添了一些個拍攝內容,他們之於我們的重要意義在我們完成了《朝聖部落》這一電視專集後也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而他的父親桑秋多吉所唱的一首歌,被梅孩用電腦處理過,用電於合成器加了混響和擬人的和聲,做了我們十二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