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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鄉,每當收割完畢,就把象徵著土地媽媽和豐收女神的白石頭請回家中,安置在灶臺上;每年新打下的糧食,也要先抓上一把供在灶臺;來年春再將白石請回田野,把灶臺的糧食最先撒在地裡。如果燒飯時不小心溢了出來,主婦會連忙說,不是我,是鄰居家的茶溢位來啦!如果有新的廚房蓋好了,要對灶神說,我們為您蓋好了新的宮殿,請您搬去吧!後來我在貢噶縣姐德秀鎮過藏曆年時,初一一大早,就隨了主婦穿過街巷去她家老房子裡供灶神。她帶去了乾柴,燃著了火,向火中敬了酒,撒了糌粑,又把各種供品擺放在灶臺上。做著這一切時,嘴裡不間斷地絮叨著感恩戴德的話。
比灶神更小的,小到屬於一己的,是各人生命的主宰,命神。命神所在部位為男右女左地附於肩頭,形象為燈。所以西藏人幹活從不直接用肩膀,背水揹筐的繩索也只從肩斜側過。忌拍人的肩膀,尤其忌女子拍打男子右肩。在藏東信奉本教的地區,有一位本教著名畫師告訴我,人身上的神沒有固定住址,像鐘錶一樣走動。也有人認為,命神即靈魂。這些都是一些比較普遍的神,在曲水縣江村,還聽說一種叫“年果”的神,是黃牛形象,據說它是從大海里出來的。人們沒有給它蓋丹康,它就住在場院牆角處。它混跡於牛群中,與家牛毛色相同的話,家牛產奶就多,膘情也好。但它有時也傷人,人們就會備好草料把它哄出去。年果可能是一個牲畜神。本村女巫降年果神時,要吃青草。
形狀最小的神,或精靈,據廖東幾老師講,有大拇指般大小,名叫才佈讓。它們身背五色吉祥彩箭,經它的箭射中的男女,就有婚姻緣分。像愛神麼位元。壁畫上有。但另一種說法,小孩子哭鬧,大人就說,才佈讓來了!嚇他。
這些都是西藏農村的各種神只。至於牧區,是另一類神的系統。例如山神,帳篷神,路神,我在《藏北遊歷》中已敘述過。
藏傳佛教居高臨下地默許了這些民間神的存在,體現出對於本土文化的兼收幷蓄,是一種寬容精神。
宗教史研究者把這種現象作為佛本融合的範例;文化史研究者注意到由此反映出的藏地原始思維在今天的流變;從事文化藝術者如我們,則欣賞編織並延續這群人格化了的精怪靈異時所需要的想象力、創造性、藝術思維和靈感。
無神論者會不以為然:都是無中生有。
現代氣功理論家接過話來說,確實是無中生有。根據早期人類的精神需要,人類在群體的潛意識裡培育了它們,使它們漸漸成熟,自成一體,並顯現神蹟,作用人間。
以下對於我所認識的幾位男女神巫的描述可以繼續為現代氣功理論家提供研究材料。但我從未試圖進行去偽存真之類的剖析。出自西藏本土的這種文化現象所依稀傳達出的童年時代的天真純樸,人類的遊戲心理,仍然是有意味的。
桑樸的阿旺甘丹是我所認識的第一位神漢,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他身材瘦小,眼睛也小,而且總是笑得眯起。他的家鄉本不在桑樸山谷,是在哲蚌寺附近的一個村莊,從小在哲蚌寺當僧人。他的家族血緣中,就有降神者時常出現。十八歲那年,阿旺甘丹突然異常,斯赤巴附體。於是被請進桑樸寺,做了專職神漢。六十年代前的十一年中,每年在夏季的五月十五日(藏曆)、秋季的十月十五日和藏曆年的初春時節正式進行三次斯赤巴神靈附體的儀式,回答來自桑樸、查古和德羊等村莊的百姓們的各種提問,預言人事禍福。並時常被邀請到拉薩為大戶人家,為藏東察雅來的商人降神做法事。如前所述,斯赤巴同時還是察雅寺和察雅地方的保護神。
阿旺甘丹對當年的降神感覺記憶猶新,可謂銘心刻骨。談說間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感情,既有超乎凡人的優越感,又心有餘悸。
降神儀式開始時,先要有八位僧人誦經,吹奏模仿印度大象聲音的法號。神靈將附未附時,我渾身疼痛,有時吐血。有兩支模仿印度狼狗之聲的腿骨號在我耳邊吹響時,有人便把這頂三十多斤重的帽子抬來,給我戴上,並使勁繫住我的脖頸。我一陣眩暈,眼前請願之人驟然變得高大,我自己則輕飄飄的彷彿升上天空。隨後眼睛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事後聽別人說,當時人們詢問的話題很廣泛。例如,今年有否天災人禍,種莊稼宜遲宜早,家中病人如何治療,能否康復,親人壽命長短之類。斯赤巴就借我之口給予答覆,有僧人在旁記錄。
那時我所降的神,不止斯赤巴一位。斯赤巴之後依次要降的,還有土地神劉魯贊,本地小神藏冬傑布和達熱(即那兩位藏政府的僧俗官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