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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辦事處副主任索朗貢布是團委書記出身,善於組織青年人活動。打聽了一下他的下落,人家說他回那曲“接羔育幼”去了——他老婆生孩子。
被安頓在同一年進藏的同學熊亮兵家。說是同學,只是未見過面。十多年前,全國各地千餘名大學生大舉進藏,散佈於全西藏各地區,互以“同學”相稱,提起總有非常的親切感。熊亮兵正在那曲開會。他愛人小肖在家,小肖從魚米之鄉的湖北調來高寒缺氧的雙湖,用嬌小的肩頭與丈夫一道分擔著生活。從小肖的言談話語間,可以得知這對夫妻很恩愛;等我無意間翻閱了桌面上的檯曆,記事欄中只寫給一個人的悄悄話,又分明可見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了。在精神與物質生活最貧乏的地方,愛情彌補了一切。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小肖該算是幸福的女人。她也慷慨地把這幸福感分贈他人,待人熱情周到,而且總是笑逐顏開。與前一晚我在查桑區的女房東卓瑪恰成對照。
在鄉下我常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婦女,她們看我,我看她們,都有異樣的感覺。交流是困難的,因為各自生存的文化圈不同。總起來講,她們是開朗的樂天的自信的。最初下鄉來藏北,我還朦朧著某種優越感,但很快就明白了這感覺的可笑。在文部,我借住倉姆決家,她是一位年輕的主婦,一面給我收拾床鋪,一面嘖嘖連聲:“寧吉!寧吉!”(藏語:可憐見的,可憐見的)——她誠懇地認為一位四處奔波的女人家是值得憐憫的。
但是查桑區的情況有所不同,兩次借宿人家,兩位女主人都是獨居,各有各的不幸。第一次住查桑區一位女幹部家,她長期與丈夫分居,曾生過兩個孩子但都已夭亡;這一次住區衛生員卓瑪家。卓瑪是三十五歲的老姑娘,穿一身漢式的棉衣褲,辮子掖進一頂草綠色老式軍帽裡。陰鬱的臉上印有生活得疲憊的痕跡,嘴角刻著苦澀的紋路。她很少說話,只一口接一口地抽菸。身處偏遠牧區——查桑區五萬平方公里的草原上,僅有幾千人——無法尋到合適的人作伴侶。同事們沒有不成家的。而她又不肯下嫁牧民。從嘎爾措鄉把五歲侄兒接在身邊,算一個象徵性家庭了。假如沒有奇蹟出現的話,大約她就這樣孤獨地了此一生了。
離開藏北很久,我都想起這位卓瑪,她是與這片草原格格不入的人物。她接收了許多外部世界的資訊,心就高了。然而她無由走出這片草原,無力與她生長的土地調適,使她處於兩難境地。現代觀念給她帶來的是禍是福,叫人難以說清。
難怪女人們總在召喚和等待愛情。愛情能改變人生。小肖眼角也有了細紋,但那是笑出來的。
雙湖加油站的諾地熱心提供了一個線索:東南方一整座山都是鳥的化石!
到處都能碰到不可思議的事兒,第一次聽說還有什麼鳥化石。自然也緊隨了去。那山是風化了的石灰岩,山腳下長著不太茂盛的牧草。颳著草原上常見的那種風。跳下車來已睜不開眼睛,同時也冷得要命。等到撿起第一枚化石,方才明白哪裡是鳥的化石,倒是原始古海中常見的那種腕足類生物的化石——石燕。兩片圓鼓鼓的扇形貝殼扣在一起,紋路均勻清晰而美麗,尖銳的一端略勾起,上有兩個深色圓點,真像鳥的小腦袋小眼睛,扇形見則像蓬起的羽毛,滿山俯拾即是,滿載而歸。帶回家去,是饋贈佳品。
在藏北,尤其文部、雙湖一帶,地面上裸露的各類化石種類繁多。一位查桑區幹部送給洛書記一個大如掌心的化石,說是小羊角的化石,彎彎的盤成圓圈,像袖珍盤羊角。每一條紋路都像經過了精雕細刻似的精美。說是羊角化石,大家都深信不疑。直到不久後我去了內地,在某博物館發現了一個菊石標本後,才明白哪裡是什麼想當然的羊角,分明菊石無疑,若干億萬年前的海底之物。
佈滿石燕的當年的海底之山應當拍入電影鏡頭。距我離開雙湖半年之後,攝製組到達那裡,熱心的諾地再次充任嚮導,驅車大半小時到達老地方。然而舉目茫茫,那座山卻海市蜃樓般地消失了。連翻兩座山,拍電影的人累個半死,卻沒發現一枚石燕。諾地尷尬又詫異:他從小就在這一帶放羊,後來又曾多次帶人來撿“鳥化石”。
雙湖幹部中年輕人特別多,閒來無事,便在大院裡學牧區兒童遊戲:甩羊骨拐玩兒。我想去採訪一下附近的老人,有人便把其中一位年輕人叫了來,讓他帶我去退休幹部索多家。不過百多米遠,那小夥子硬讓我坐上摩托車把我載了去。這位索多嗜酒如命,從早晨起開始喝酒。所以我得上午就去,趁他沒醉時瞭解些情況。
大大的房舍裡就見他一個人坐在爐前喝酒,後來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