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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身體狀況真是大煞風景。但願它不要影響我的心態,格拉丹冬值得你歷盡艱辛去走上一遭。我們把車停在冰河上,小心翼翼地踏上這塊鮮有人跡的冰雪世界,在堅冰叢莽間的一個礫石堆上豎起三角架。我雙手合十,面向格拉丹冬威嚴的雪峰行了跪拜大禮,虔誠而愚蠢——格拉丹冬是男性神,這片男神的聖地不歡迎女人,不久它便讓我領教了一番。它還不喜歡人們過於恭順,在等待雲散天晴的日子裡,大家懇求它,它不為所動;等到導演用粗魯的話惡狠狠地咒罵它的那一天,它可就在蔚藍的天幕下十分情願地露了面。
這裡便是著名的長江奇觀之一的冰塔林。從礫石堆上四面張望,晶瑩連綿的冰峰、平坦遼闊的冰河歷歷在目。傑巴、安託、開大車的大鬍子師傅,頭戴狐皮帽,身裹羊皮袍,肩扛比人身還長的大冰凌,蠕動在巨大的冰谷裡,一行幾個小小的身影。遠方白色金字塔的格拉丹冬統領著冰雪勁旅,天地間浩浩蒼蒼。這一派奇美令人眩暈,造物主在這裡盡情賣弄著它的無所不能的創造力。
慢慢從礫石堆上走下來,慢慢沿冰河接近冰山。這一壁冰山像屏風,精雕細刻著各種圖案。圖案形態隨意性很強,難說像什麼,從狹小的冰洞裡爬過去,豁然又一番天地。整座冰塔林就由許多冰的莊園冰的院落組成。我用新買的柯尼卡拍彩照。使用標準鏡頭很受限制,沒同時配起變焦長鏡頭使我從此後悔了一輩子——拍一座完整的冰山,要退出很遠。就在後退的當兒,腳下一滑,分外利落地一屁股坐在冰河上。沒等反應過來,裂骨之痛驟然襲來。這非凡的一跤,使我在後來的旅行中備受折磨。回那曲拍了片才知道,嬌貴而無用的尾椎骨已經摺斷,連帶第八節腰椎也錯了位。
往下的情景多少有些淒涼。此地已達海拔六千米以上。頭痛、噁心、雙腳綿軟、呼吸困難——典型的缺氧反應。興致極高的夥伴們,大口喘著氣,扛著攝影器材,翻過一面冰牆,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我索性哪兒都不去了,一個人蜷臥在最近的這座冰山腳下。置身於冰窟,卻遠比想象的要溫暖得多。穿著件睛給棉衣,外罩一件皮甲克居然感覺不到冷。
雨初老遠喊我:“都到這地方了,不到處轉一轉,多虧呀!”他從冰牆那邊翻過來,到小車裡取盛放膠片的箱子。為節省體力,就在冰面上推。他們身體真好。
“我要死了。”少氣無力地說著,那聲音空蕩蕩的,隨即散失在冰原上。
雨初愛莫能助,憐憫地望我一眼,走了。
風聲一刻不停地呼嘯,辨不清它的來路和去向,大約自地球形成以來它就在這裡穿流不息。把冰河上的雪粒紛紛揚揚地掃蕩著,又紛紛揚揚地灑落在河灘上,冰縫裡。漸漸地冰河已光滑難行,從北京來的攝影師大吳,負責拍一本有關藏北的大型畫冊,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照相器材就裝在一個很考究的箱子裡。唯恐摔壞了,便推著箱子在冰面上爬行。他用奇怪的“魚眼”為我拍了一張反轉片。我的一部分精神和生命便永存在這變了形的仙境中了。
我一直不能夠明白,要運用怎樣的匠心和功力,才能恰到好處地鑿成這樣一個如聖殿般的穹頂呢?四面環視,很久很久不敢相信這一切真的是我親眼所見。
在難以想見的年代裡,這一帶大約是一整座碩大無朋的冰體。它在某一個冰期裡巍然矗立。永恆的陽光和風的刻刀,千萬年來漫不經心地切割著,雕鑿著,緩慢而從不懈怠。冰體便一點一點地改變了形態,變成自然力所能刻劃成的最漂亮的這番模樣:挺拔的,敦實的,奇形怪狀的,蜿蜒而立的。那些冰塔、冰柱、冰洞、冰廊。冰壁上徐徐垂掛冰的流蘇,像長髮披肩。小小的我便蜷臥在這巨人之發下。太陽偶一露面,這冰世界便煙煙爍爍,光彩奪目。端詳著冰山上縱橫的裂紋,環繞冰山的波狀皺褶,猜想著冰山是否曾有消長,這波紋是否年輪。
第二天,仍隨大部隊進入冰塔林。這一回打定主意要進行一番科學考察。在冰河上一點一點地挪動,時而也需爬行——人們越發有經驗了,在有坡度的地方,就翻身滾將起來——終於過了冰河,我便半臥在礫石灘上仔細尋找起來,看有沒有貝殼、植物之類化石,或者古人類生活過的痕跡。可是很遺憾,沒有。而我似乎已經衰竭,心想碰巧哪一口氣上不來,就長眠於此吧。這裡的死亡肯定不帶恐怖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