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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粗陋的商標,是男女二人扛撅頭勞動的場面,繁體字的公私合營字樣,我判斷它們為五十年代產品。
後來在科加村,次丹多吉所採訪的一位老人,提著一雙鞋質問:是什麼人制造的這樣不結實的鞋!
我們都感到百思莫解:從內地到邊境,路途何其遙遠艱險!小商販們花同樣的氣力、擔同樣的風險,一些人幹麼淨搞些殘次品、過期貨敷衍邊地人!
橋的另一側,則是尼泊爾商人半永久性居住區,傍著風蝕斷崖一層層用碎石壘起小房小門小院子。一家臨街的房門用布簾遮起,內中有人嗡嗡營營唸經,鼓、鈸有節奏地響著。說是正做法事,不許圍觀。老孫就陪我到處走走看看,指點一些他拍過的尼商。那些人見到老孫就討要照片,他們不知道錄相和照相不同。
和尼泊爾北部、西北部的人種不同,這些尼泊爾商人多屬高鼻深目的雅利安人種了。一位看來很精幹的中年商人巴爾肯·日古登,其父母過去就在普蘭做紅糖、鹽巴生意,用賺來的錢在加德滿都蓋了一幢像樣的房子。子承父業,巴爾肯現在普蘭獨立做生意。他打算明年把兩個兒子都帶來學做生意。他說,我們祖輩都靠普蘭了。沒有普蘭,哪有我們的生意。
還有一尼商大約叫比丹,在普蘭縣銀行存款達五十萬元之巨。
穿過尼泊爾人聚居區,翻越一座極陡的坡,坡下面就是名叫“塘嘎”的國際市場了。一說國際,就有全球感。說了很久的國際市場忽然就在眼前,不禁相視失笑:喲!這大約是全世界最差勁的國際市場了吧!六、七排卵石壘的房上覆蓋著帆布大篷而已。挨著門走過,轉眼間走遍了整個市場。門面與商品大同小異,大都藏族所需日用品:紅糖、木碗、首飾,經幡所用彩布,機織品等。賣主全是尼商。我只買了一隻奶桃,幾串石頭項鍊。奶桃就是飽含植物油的椰子。據說扎達的底雅鄉因海拔很低,就產奶桃,次丹多吉那一年待在底雅,就吃膩了奶桃,警告我們吃多了可要頭昏胸悶的。彩石項鍊比拉薩的便宜。儘管便宜我們還是討價還價,直降到六元錢一串——後來它們一直隨我遠行瑞士,被分送給我先後住過的蘇黎世的兩家女房東。同時指點地圖告知購買地點——她們永不會到達的世界一隅,就因了這彩色石的項鍊,冥冥中便有些什麼被觸動,被引發。兩位瑞士姑娘以誇張了的喜悅奉它們為神奇的東方尤物。
整個市場真冷清。明亮但寂寞的太陽使人慵倦。就隨了我們的小夥子們鑽進陰涼而薰香的體面鋪面里長時間流連。那裡的女店主一定是位俏麗的尼泊爾姑娘,有一位真真美得驚人。這位身披豔麗紗麗的嬌小女郎,勾眉畫眼,顧盼流眄,鼻飾耳飾,燦若星辰。令人遙遙想起吉普賽女郎,想起《巴黎聖母院》、《葉塞尼亞》的女主人公。只是眼前的女郎嬌媚而不妖冶,沉靜而不張狂。眼神中總閃現一種藏而不露的光亮,彷彿等待。
可謂陋室藏嬌了。我注意到凡有女店主的店鋪,在用卵石土坯草草壘砌的房框內,總有一角收拾得講究,鋪著鮮豔華麗的地毯床具,燻著極濃極俗豔的印度香——令人恍然置身於某個已布好的舞臺,那兒正期待著某個人物出現,將有些什麼故事發生……
依稀聽說過一個美女子的故事,大約一尼商富翁的妾,大約私奔之類,沒刻意打聽。反正我不寫小說。
弄不明白的一些暗示。疑疑惑惑想到一點,正值商貿旺季,僅有為數極少的買主,他們賺什麼錢呢?後來方才得知,此地不以零售為主,而是靠批發轉讓,起到中轉站、集散地的作用罷了。一些尼商還與阿里當地的外貿公司有大宗生意。
阿里因其地勢高寒,所產羊毛、山羊絨質量很高,歷來為重要的出口原料,而近鄰的拉達克等地也歷來視其為特殊利源。日土等地所產山羊絨,被克什米爾紡成名貴的“開司米”,行銷世界,尼泊爾也購進大批羊毛進行清洗等初加工後再轉手銷出。六十年代以來通道不通,一度阻止了民間外流,但近些年來又由普蘭再度流出。膽子大的一些康巴人就以高於國家的收購價格收買羊毛,以秘密方式在偏遠鄉村與尼商成交,換回黃金、虎骨及名貴的水獺皮張等。普蘭的有關部門也在打擊此類倒賣活動,終因鞭長莫及而難以杜絕。
從普蘭的狹窄山口騾馬道上,還流入了一些淫穢物品:裸體撲克和畫報之類,然後沿著那條通往神山聖湖的朝聖之路,往北流向新疆喀什,往東流向拉薩,再成為當地“黃”源之一和“掃黃”物件。
與通商口岸的特徵相適應,普蘭的機構設定中就格外增加了海關、動植物檢疫、邊防檢查等機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