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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魂魄變成,那是滴血的石頭。含淚的石頭,不信你只要盯著它們看,就會見到裡面許多搖搖擺擺的人影!”
於是夜闌人靜,我獨自伏案筆耕,水碗表面隨著筆觸的振動而盪漾時,那些小人影就躍躍欲出了。
不過帶一點恐怖的美麗,總是耐人尋味的,如同情女幽魂的美,具有妖嬈與清癯混合的印象,即使是小孩子造訪我發亮起來。
“你可以挑三個帶回家,叔叔送你的!”每次看見小孩兒愛不忍釋的樣子,我都會慷慨地這麼說。
於是可以預期的,帶孩子來的大人,也參加了評選的行列,左挑、右撿,吵來吵去,甚至連同同行的賓客,都加入了意見。
只是意見愈多,愈沒了主見,最後小孩子手足失措地抬起頭:“叔叔!為什麼挑三個,不是四個!”
到頭來,三個進入口袋,孩子的心卻留在了碗中,挑去的三個永遠是最合意,也永遠是最失意的。好幾次在小孩子走出門後,我都聽見大們吵著:“叫你拿那顆黃的嘛!我看黃的最美!”
“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拿那個小鵪鶉蛋呢?”
“可惜我沒帶孩子來,否則老劉就又少三顆了!”
我的雨花石,真是愈來愈少,最後只剩下一顆,最醜的,孤伶伶地站在水碗裡,像是一個失去同伴的娃娃,張著手,立在空空的大廳中間。
“這是什麼東西?”朋友五歲的女兒,趴在我的桌邊,踮著腳,盯著我剩下的唯一一顆雨花石,竟無視於她父親嚴厲的目光,一個勁兒地問:“是什麼?是什麼嘛!”
“是雨花石,好看嗎?喜歡嗎?”
“好象彩色糖,喜歡!”
“送你吧!?”
“真的?”她抬起頭,目不轉睛地問,手已經忙不迭地伸進水碗。
那小丫頭是跳著出去的,她的父親,也千謝萬謝地告辭,說小丫頭不懂事,我真慣壞了她,只聽她喜歡,就把自己唯一一塊從南京帶回的寶貝送給了孩子。
他們的笑聲一直從長廊的電梯那頭傳來。送出了幾十顆花石,每個孩子分三顆,我卻從這個只有一顆的孩子臉上,看到滿足的笑容,百分之百地。沒有遺憾,只有感謝……。
誰說“情到深處無怨尤”?
這世間除了“情至濃時情轉薄”,而可能不計較。
真有深情,怨尤是隻會加重的!
薑糖凍
在北平琉璃廠大街上,逛了十幾家店,只有到榮寶齊,才被這塊“凍石”吸引住。
那是一方高一寸半,長寬各一寸的印章材料,蒙古巴林的產物,所以又叫巴林凍。巴林是晚近才發現印石的,雖不如青田、昌化來得著名,但是石色豐富,倒有後來居上的架式。
這拿這一方“凍石”來說吧,躋身在那上百的雞血、田黃、魚腦、芙蓉、荔枝凍石之間,竟毫無遜色,而且一下便抓住我的眼睛,讓我把鼻子也貼在了玻璃櫃上。
真是何其美好啊!半邊溫潤剔透、瑩潔如玉,半邊黃中帶紅,介於翡與田黃之間,直讓人覺得有股暖流從那石中散發出來,透過雙眼,燙貼全峰。
我要求店員拿出來,小心地接過,先將那印石左右摩摯一遍,愈顯出裡面纖纖的紋理,再把印石舉到燈下,看那光線在其中折射之後,散發出的暖暖之光。
如果說“田黃”帶有羅卜紋,這方石頭,則帶著薑糖紋,因為它恰像小時候吃過的粽子形薑糖,在橙褐色中現出一條條細細的纖維。
不過那又不是真正的纖維,而像一層層結成的冰,或在流動時突然凝固的玻璃,在似有似無之間,隨著光線的折射,顯出水紋漣漪般的質理。
是億萬年前,這剔透且熾熱如火的熔岩,從地心深處迸湧而出,卻又在奔流時,突然被四面逼來的岩層禁錮,而凝固成一美好的奔踽之姿吧,彷彿坩鍋中的水晶玻璃,在凝固前的每一振盪,都成為永恆的記憶。
就稱它為“薑糖凍”吧!甜甜的確實可以入口呢!整塊看起來,則又有些像是橘子美羹,不便絲毫看不出堅硬的感覺,反有些觸手欲溶的忐忑。
被人們愛的很多玉石,或許正因為它們能勾起美好的聯想,如水的清、如霧的迷、如脂的腴、如糖的甜、或像是果子凍的剔透、像是蜜錢般的潤澤,在那真實與虛幻之間,引發人的喜悅。
只是在這喜悅之中,卻有著一絲遺憾,因為我在燈下,竟發現一條長長的裂璺,從石頭的右上角,斜斜地延伸而下,雖然只是一條深藏在內的石紋,表面難以覺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