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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內心生活。這次,不管前提怎樣,他一旦重返大自然,便又恢復了早期經驗中養成的“道家”調門的生命意識,他真後悔誤入歧途--當什麼鳥官!儘管前不久,他聽說湛甘泉等幾個人在閉關修道,還說他們在浪費大好時光,是嫌他們不出來做名垂青史的功業。現在,他受了捉弄,又後悔自己步入了昏濁狹隘的仕途。--這種變化顯得這個人很單純。而且他居然明確的說:“莫謂中丞喜忘世,前途風浪苦難行。”這個人不矯情,實話實說。
這次上九華山留詩很多,但總覺得他事實上是沒找到感覺,幾乎沒有顯示他境界的篇章。他畢竟心不靜。一些拐彎抹角的牢騷,既顯得無聊又顯得可憐。這個報國無門的“豪傑”除了一再表示“初心終不負靈均「屈原」”外,就是大喊“平生忠赤有天知,便欲欺人肯自欺?”對著九華山說這些,過去是不好意思的,現在心頭的鬱結實在難平了,大自然拯救不了他了,也安慰不了他那麼多念頭了。
唯一能體現他一點高度的是《江上望九華不見》,情緒主線還像個心學家的樣兒,因為他沒望見九華,與他的此刻的生命情景吻合了,經一番“精神勝利”的鼓搗,有了“駕風騎氣攬八極,視此瑣屑成浮漚”的超越氣派。美感從擺脫壓抑中來。快感,有時就是美感。 “逢山未愜意,落日更移船。”儘管“世途濁隘不可居”,但,他還是得回來,還不如挪拉走得遠。
此番上山是否本身就是一種政治藝術呢?大約是,又未必全是。據《年譜》所說,他此舉是為了向皇上和搶功的人證明他不是要造反的人,只是個學道之人。還說,皇帝派人來暗中監視他,見他“每日宴坐草菴中”,才對他放了心。這種說法有點過於政治化的玄。他賭氣上山,氣平了就下來了,要有上述效果,也是意外的收穫。他固然不會造反,但脫職上山也是王法不容的,要不然,他何必九上請假條,自己跑回去不就得了?他死前,等不到聖旨,提前往家裡走了幾天,還要處分他呢。
但這次這樣上山,他有理。他等著皇上來怪罪呢, 那樣就可以徹底理論一番了,即使不能徹底地解決問題,也可以將心跡向皇上剖白了。他無權,有理也白搭。九華山哪樣都好,就是沒有政治舞臺,陽明生命中更強的指向是政治,他有隱逸氣,但無隱逸心,他還得去安頓江西百姓呢。
他在九華山上住過的地方都成了“文物”,別的地方不必說了, 化城寺是九華山的開山寺,其西在嘉靖初年由青原縣令祝增按老師的意圖建成了陽明書院,入清後改為陽明祠,祠前有“高山仰止”石牌坊。祠與牌坊均毀於文革時期。止存一陽明石刻像,高70公分,寬三十五公分,像為便服方巾,端坐太師椅上。
9.我亦愛山仍戀官
他從山上下來,就到了九江。他要加強武備,以防再度變亂。他認定一條:中國不能亂,一亂百姓就遭殃。哪裡亂哪裡的百姓遭殃。他沒說過,但以他的智力和個性,他深知正德不足以治天下,但任何推翻現行政權的行動都是禍害一通百姓拉倒。他在九江檢閱了軍隊。別看在皇帝和閣臣面前,他狗都不如,但在下僚和士兵面前,他神氣著呢。這也是他公開說:“尚為妻孥守俸錢,至今未得休官去”「《重遊開先寺戲題》」的原因之一罷。
軍歌過後是文化。他登上廬山,遊東林寺。東林是我國淨土宗的發源地,東晉慧遠在此建寺。自比學佛卻援儒的遠公、嗜酒不入社的陶淵明,自己的兩棲性是“我亦愛山仍戀官”,在“同是乾坤避人者”這一點上是異代相同的哥兒們「《廬山東林寺此韻》」。在遠公講經臺,感嘆“臺上久無獅子吼”,大概是覺得文化界太沉悶了,更何況政治上更讓人窒息呢。
他雖然講究心體本樂之類,但他個人是個有悲劇敏感性的人,他說九華是奇觀,廬山更耐看,但“風塵已覺再來難”。一次性的生命,使任何活動都充滿了一次的悲涼。他身體一直不好,又熱臉貼在冷屁股上,功成受謗,實在有點心灰意冷了。整個《江西詩》都寫得找不著感覺,大凡以此。
10. 人人有個原圈在
陽明曾感慨“世史掩覆多失真”「P.778」,他自己都有不願明說的時候,更何況別人的記錄了。他此時的詩歌透露了他真實的處境和心情。這個已經是教主的人物,在熱臉貼到冷屁股的挫傷面前依然要悲觀、並且流露出什麼也不相信了的凡人心態。而此時用他自己的話說:良知二字已含在他舌下,快要迸出來了。而且過了沒多少時候就迸出來。他後來自己說一直是靠著良知度過這次空前的災難的。這次的罪名有一項成立,就得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