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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最盛的時候,皇帝在西苑高處遙望,還笑著說道:“好比一棚大煙火。”
對宸濠這種彰明較著的奸謀,竟會懵然不覺,深宮大火,竟會無所警惕顧惜,居然以看煙火的心情去欣賞災難。在宸濠看來真是不可救藥的敗家子,江山遲早不保。與其落入外人手中,不如姓朱的自家來取而代之。否則,不但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祖宗。
因為如此,從這年起,宸濠的行跡益發無所顧忌,看樣子隨時可以造反。但師出必須有名,如今皇帝將有孕婦人,留在宮中不遣,恰好給了宸濠一個藉口,皇帝竟要將太祖高皇帝辛苦締造的大明江山,因為寵愛一個婦人之故,拱手送與外人,不忠不孝,罪浮於天,不但不配再做大明的皇帝,甚至亦不配做朱家的子孫。從前陽翟大賈呂不韋,以有孕的姬妾,進奉秦國的王孫子楚,生子為後來的秦始皇,秦國的廟祀血食,歸於呂氏,這是子楚受人所愚,猶有可說,而當今皇帝明知故犯,愚不可及,更何足以君臨天下?
如果宸濠用這樣的藉口,起兵申討,不僅師出有名,而且很容易博得天下的同情。那一來,情勢就會很糟糕,所以宰相楊延和、梁儲、蔣冕、毛紀等人,大為擔心,但一時卻籌不出有何可以挽回的善策。
當然,言官看不過去,會上疏切諫。有個戶部給事中石天柱,說得最懇切,當乾清宮失火時,他就有道奏章,慷慨指陳:“今日外列皇店,內張酒館,寵信番僧,從其鬼教,招集邊卒,襲其衣裝,甚者結為昆弟,無復尊卑。數離深宮,馳騁郊外,章疏置之高閣,視朝月止再三。視老成為贅疣,待義子以心腹。時享不親,慈閒罕至,不思前星來耀,儲位久虛,既不當御宮中,又弗預選宗室,何以消禍本,計久長哉?”
皇帝沒有皇子,又不能像宋仁宗那樣,預選宗室中的賢者,迎入宮中教養,以為儲貳,這是朝中正人君子最擔心的一件事!因為這一來勢必啟宗藩以覬覦之心,所謂“消禍本,計久長”即指此而言。而眼前的情況,比“前星來耀,儲位久虛”還要壞,石天柱當然更要說話,一次沒有結果,第二次糾合同官再爭,話更率直了。
他說:“臣等請出孕婦,未蒙進止。竊疑陛下之意,將遂立為己子。”如果如此,此“子”將來自然會繼承大位,然而“異日請王宗宮,肯坐視祖宗基業與他人乎?內外大臣肯俯首立於朝乎?”這是很明白提出警告,倘或有此一日,不但請王宗室要起兵,甚至朝中大臣亦要反抗。因而簡單有力地提出要求,“望急遣出!以清宮禁,消天下疑。”
皇帝是很任性的人,臣下越爭得厲害,他越不肯聽從。石天柱的奏疏,依然留中不發,而含芳的肚子卻一天比一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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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後一頁前一頁回目錄第四部分馬永成受了內閣的逼迫,對這件事很傷腦筋;跟朱寧商量,亦都覺得皇帝樣樣都可以任性,而這件事做得實在荒唐。必得想個辦法挽回,否則就會落一個永世難消的罵名。
“有了!”有一天朱寧突然想到,“我有個故交叫馬大隆,出家做了道士:最近從武當山回京,住在白雲觀。此人足智多謀,只要他肯管這件事,就必有好辦法。”
馬永成亦知其人,“不錯,我也聽說有這麼一位同宗,是奇村異能之士。”他說,“事不宜遲,請你趕快去看他吧!”
白雲觀在西直門外。朱寧跨一匹騾子,帶一個書憧,悄然相訪。舊友重逢,歡然道故;馬大隆留朱寧吃齋,客人欣然應允,表示要留宿白雲觀。
這夜月明如畫,兩人在松樹下煮茗清談;夜深人靜,朱寧方始吐露來情,請馬大隆劃一挽救大明國祥的計策。
“這是曠古絕今的奇聞。”馬大隆說,“從前漢哀帝要禪位於董賢,那還是因為斷袖情深,猶有可說。如今皇上與含芳腹中的孩子,毫無淵源,何厚愛如此,竟要將朱家的江山,送與畢家的無父之子,真不解皇上是何用心。”
“皇上亦不是厚愛那個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兒,只不過任性而已!”
“對含芳呢?”馬大隆補了一句:“你拿蕙娘來跟她作個比較。”
“這不大容易比較。皇上對蕙娘有三分敬的意思在內,對含芳可沒有。”朱寧想了一下又說,“不管怎麼樣,皇上對含芳不會比對蕙娘更好。”
“那就是了!你只看皇上對她的寵愛不如從前,立刻來告訴我,我自有道理。”
“你有何妙計?請講!”
“天機不可洩漏。”
“莫非你還賣個關子!”朱寧笑道,“何不讓我先聞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