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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紅燭,皇帝騎馬到門,他提著一根馬鞭子,敲敲打打地進了院子。蕙娘只在門口相迎,含笑說一句:“大爺回來了!”
“回來了!”皇帝四下一看。大感新鮮,因為平日御服,所見的大都是御用的明黃,而這裡卻很少黃色。硃紅、翠綠、鵝黃、粉青,彩色繽紛,卻又配搭得十分調和,富麗之中,不失清雅,不由得便讚一聲:“好漂亮的屋子。這些陳設是誰找來的?”
“是我孃家帶來的。”
“原來是你陪嫁的妝奩。”皇帝笑道,“生受你了。”
“大爺請坐,喝什麼茶?”
“有什麼好茶?”
“有杭州西湖上的新茶。”蕙娘答說,“漕船上剛剛帶到。茶葉倒罷了,有一罐無錫的惠泉水。”
“好啊!我嚐嚐。”
“這可不是心浮氣躁能嘗得好處來的。煎茶很費工夫,只怕大爺沒有耐心等。”
“不要緊!”皇帝說道,“我正好趁這工夫去看看地方,哪裡該修、哪裡該添,走一圈回來喝你的惠泉水,龍井茶。”
說完,隨即由朱寧陪侍,點起二十多盞宮燈,去巡視這座傾圮的名園。蕙娘煎好了茶,皇帝還未回來,茶都涼了,又煎第二次,仍然白費心力,煎到第三次,方見皇帝迴轉,已經起更了。
“這還喝什麼茶?”蕙娘笑道,“必是餓了,以酒代茶吧!”
“一路看,一路在想你的茶,實在是一看就不能丟開。”皇帝歉疚地說,“這個地方要大修!”
朱寧所等的就是這句話,但不介面,只望一望蕙娘,遞過去了個暗號。她就很從容地一面捧茶過去,一面說道:“要大修,就非得找好匠人不可。聽說有個安南人,姓阮的,是營造第一把手。”
“原來你也知道,此人叫阮德。”
“四萬歲爺的話,”朱寧這下開口了,“阮德正在趕豹房的工程,不敢再誤欽限。”
“欽限是要緊的,萬歲爺先將就著住吧!”
一唱一和,絲絲入扣,皇帝哪知道他們的說法是預先商量好的,只覺得“將就”二字入耳,心裡不舒服——從出生以來,就沒有一件事肯將就過,越要他將就,越不肯將就,所以毫不考慮地答說:“豹房的工程擱一擱不要緊,先修這裡。明天一早就傳阮德來!”
“喳!”朱寧答得很響亮。
於是,皇帝一面喝酒,一面跟蕙娘談如何興修,同時徵詢她的意見。而她,總是將就著皇帝的意思,使皇帝覺得十分投機,酒興也就更好了。
“夠了!大爺。”蕙娘溫柔地去奪他的酒杯。
“讓我再喝一點。三杯,三杯為度!”
喝到第三杯,皇帝對酒格外珍惜,一口一口很慢地啜飲著;最後一口入喉,猶不甘心,仰著脖子,倒覆酒杯,希望還有點滴餘瀝人口。
蕙娘情有未忍,另斟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皇帝頓有意外驚喜之感,拉著蕙孃的白皙溫潤而特具一種無可形容的香氣的手,吻個不住。
“我從來都不覺得酒是這麼珍貴,今天可知道了。”
“世上的事,都是如此。凡是得不到的,都是好的!”蕙娘忽然自警,浮起濃重的感觸與隱隱的恐懼,臉色馬上變了。
變得臉上罩著一層淡檔的哀怨,越發惹人憐惜,皇帝不安地問:“怎麼回事?”
“不相干。”蕙娘搖搖頭,不肯多說。
“怎與我不相干?你我哀樂相共,我何能不問?”
這“哀樂相共”四字,不論是否他心裡的話,由他口中說出來,便覺可感,蕙娘不由得淡檔地笑了。
雖是淡檔的笑,而實是欣慰使然,皇帝卻看不出來,追問一句:“你以為我是哄你的話?”
“大爺就哄我,我也相信。”
“我沒有哄你!我誰都不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何用哄人?”
“我也是假設的話。莫非大爺您就聽不出來!我當大爺的話,無一句不真。”
“那就是了!”皇帝把話題拉了回來,“你為什麼忽然優憂鬱鬱的,告訴我聽聽。”
“我是忽然想起兩位薄命的紅顏。”蕙娘自嘲地笑著,“真個‘看評書掉淚,替古人擔憂’。”
“喔,是哪兩個薄命紅顏?”
“一個是李夫人。”
漢武帝與李夫人的故事,皇帝在《西京雜記》、《漢武內傳》這些書讀過。色藝雙絕的李夫人,可惜嬌弱多病,入宮生子以後,便一病不起,漢武帝思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