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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為首的青面獸搓著兩手,臉漲得通紅,額上竟冒出汗來,不知說什麼好,索性一撩皮袍,跪倒在地,行了個大禮,其他人也跟著跪了一片。
金善卿也連忙跪倒在當院裡,還禮不迭。見禮之後,進到屋裡重新敘話,彼此都說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金善卿這才知道,為首的漢子叫楊志強,綽號果然是“青面獸”,家裡開了家斗店(批發糧食的糧行)。
“得罪,得罪。”楊志強再次執手為禮道,“我就這天生的毛包脾氣,要不怎麼叫急進黨呢。沒辦法,您老別往心裡去。”
此時金善卿要想替同盟會收服這些人,必不能再提捱打的事,還要顯出自己外場,夠義氣,方能打動眼前這些人。不用問,看也看明白了,這幾位,性子夠粗。“楊大哥這說哪的話,都是自家兄弟,不打不相識。咱又不是鬧過結兒,一不是爭腳行,二不是強設擺渡,中間沒事,咱們就好交了。就算是中間有事,事有事在,你們這幾位朋友,我也得交交。”放出本地娃娃套交情的手段,也許對這些人的脾味。
第一章 沒有英雄的日子(8)
果然,楊志強幾人被感動得險些落淚。金善卿心中有底了,這幾位也是天津衛的娃娃,說話辦事懂得本地的規矩。跟他們交往,容易。
“至於說槍的事麼,”眾人眼中一亮,“幾位唸叨唸叨,要來有麼用?能幫忙咱絕不含糊。”
“還能有麼用?打江山唄。孫文在南邊鬧得挺歡實,臨時政府也成立了,軍隊也有了。可北邊這袁世凱不是個好東西,別看孫文把大總統讓給他了,我們哥們就是氣不憤,非跟他碰碰不可。有了槍就能拉隊伍,拉隊伍自然就能打江山,打下江山來誰坐都沒關係,金大哥你也可以當兩天大總統不是?”楊志強兩眼放光,揮動著樹幹般粗壯的胳膊,話說得挺順當,不像方才道歉時那般嘴笨,顯然這些意思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天津衛的革命黨,近半年金善卿接觸了一大半,有少爺羔子鬧革命,也有窮得連飯都吃不飽的窮人鬧革命,但只有急進黨這幾位最有意思。聽楊志強這話頭,他根本就沒什麼革命理論,話裡的意思倒有些“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味道。
不過,越是這種粗人,越容易接受新東西,越好調理,正好給同盟會拉出一班北方的隊伍。心中一高興,金善卿道:“在下明白眾位的意思了。這麼著,槍的事就交給我了,沒多有少,總不會讓哥兒幾個落空,你們看怎麼樣?”
他們自然是歡呼雀躍,臨分手,楊志強非得守著本地老年間賠情的規矩,要把金善卿背到馬車上去。
金善卿只略一推辭,他知道,只這一背,兩邊的交情就算是結下了,比拜金蘭稍差一點兒也有限。他兩手扶著青面獸寬如門板的肩膀,剛走到當院裡,院門外晃進一個穿緞面皮袍,戴獺皮暖帽的小個子,鼓鼓的小胖臉,一臉的油,叫了句:“三哥,背的這是哪位爺,給我也引見引見……”
來人正是嶽秋亭。
叫急進黨眾人這麼一綁架,金善卿又耽擱了一陣子,只能下午到福壽湯館去見桑德森了。好在事先沒有約定,要不,洋人的臭毛病,因為遲到了一袋煙的工夫,他能跟你翻臉。要不怎麼慈禧老佛爺說他們是狗變的呢,還真是狗脾氣。
桑德森這人跟別的英國人一點也不一樣,不住在英租界,卻在俄租界俄國領事館旁邊租了套房子,用他的話說,每天早晨到津海關上衙門,得特意坐擺渡過海河,每次還多給船家一個大子,要的就是這個勁兒。他在中國十來年了,專門喜好中國玩意兒,最愛的是小腳女人的小鞋和抽大煙的煙具,最喜歡的是坐四人大轎,也鬧不清他這是哪路癖好,大約是因為這些玩意西洋沒有。
福壽湯館在南市蘆莊子,前門在南市,後門對著日租界旭街,與隔壁大混混兒袁八開的蘆莊子寶局一個格局。這地界,在南市玉清池沒建成之前,算是最好的澡堂子了,每天下午來泡澡的人多半是常客。早上人少,晚上來的都是生臉,常是沒錢住店的外地人,在這裡將就一宿,還順便洗個澡。要說常客,多半是有錢無事的大閒人,天津衛這一百年來不知怎麼的了,這路人越來越多,許是這地方錢厚,掙錢容易,祖上不知怎麼三弄兩弄地發了財,子弟們就變成了這路閒人。
桑德森每天下午四點半準時到福壽湯館,要不就不來,只要是來,颳風下雨從沒錯過時候。於是,每到櫃檯上那個大座鐘快走到申時三刻時,看箱的浴倌王九便候在二門口的二藍布棉門簾後邊,只要是桑德森的大皮鞋一露頭,他便一挑門簾,直著脖子一聲高叫:“九號一位,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