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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星期裡,左君年秘密派人明查暗訪,蒐集了北城小區的大量資料,而今天的市長現場辦公會,盧晨光也抽調了各媒體的精兵強將,都是些有風骨的刺兒頭,和省裡甚至中央的官方媒體都有密切聯絡的大牌記者,準備一舉先在輿論上先聲奪人,然後進一步深挖廣掘。
鑫昌房地產開發公司也派了人來參加現場辦公會,一看就是個專業箭垛子,只帶了一副耳朵,無論別人說什麼,都賠著笑,連聲說:“老總從美國一回來,我就馬上彙報,敦促解決。”
黑洞(2)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僅能起到一個敲山震虎的作用。查到最後,頂多鑫昌公司出來頂缸,承認質量不過關,適當退賠部分損失給拆遷戶,如果公司耍無賴,回一句沒有錢,這些退賠款都會變成空頭支票。鑫昌開發的北城樓盤都已經售空,東城正在拆遷,根據左君年的可靠訊息,他們在白綿的銀行戶頭裡根本就沒多少資金,一旦翻臉走人,白綿市政府根本沒有任何籌碼可以扣住這家房地產公司。
更糟糕的是,城建局也好,拆遷辦也好,這會兒當著他程怡的面都虛心下氣,滿口說解決解決,等到現場會一結束,各部門自有默契,暗箱操作裡來來往往,自然會幫鑫昌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明明補償金沒發放到位;他們會說,基本到位;明明居民的房子還在漏水,他們會在報告上言之鑿鑿地說修繕完畢。甚至明明鑫昌是個皮包公司,注入的資金只是在白綿的地面上調了個寸頭,他們還會歡欣鼓舞地說,我們吸納外資若干元。就算他這個當市長的親力親為,看守在這間小區,親眼看所有問題解決,那麼其他小區呢?整個北城有20個小區,東城還在拆遷。而建築行裡的貓膩太多了,他程怡現在能抓出來的,還只不過是其中的一些皮毛……所能解決的,也不過是一些皮毛。
想到這裡,程怡心裡一陣悲涼。史書說,“漢與外戚共天下,明與內宦共天下,清與狡吏共天下”。到了現在的人民政府,當領導的還是無法避免被自己的助手愚弄的可能。
太陽昇到了頭頂,在小區裡逐戶訪問的官員們都汗流浹背,喉嚨嘶啞,這些年除了抗洪的那次,可真沒再開過這麼辛苦的現場會了。無論走進哪個樓道,都有十幾雙“熱情”的手拉扯他們到家裡去坐坐。這個小區裡,普遍存在居住面積縮水,防水層洩漏,板壁太薄,隔音效果太差的毛病,其中更有幾棟,被現場鑑定為危房——雖然賀小飛和鑫昌的建設部主任一個勁朝那幾個專家吹鬍子瞪眼睛,結論還是立即就下來了——限令鑫昌公司在三天之內準備好房屋,讓這些樓裡的居民立即搬遷。
程怡翻了翻包裡的人民來信,十來封信裡申訴的問題都現場勘察過了,情況屬實,只比文字表達得更為嚴重,只剩下一家在來信裡說無房分配,住到馬路上的貧困戶還沒找到。信上說他們流離失所,不得不住在某小區外的馬路邊,但劉林開車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程怡火了,左君年在前天明查暗訪時還看到那戶人家,怎麼今天人就沒了呢?
最後,幾個居委會的老太太過來說了實話,昨天夜裡城管上來了一輛車,把那一家子連帳篷都裝上車,拖走了。
不到十分鐘,城管局局長帶著人趕了過來,連連道歉。
程怡反問道:“你們管理市容市貌也是恪盡職守,道歉做什麼?我這個當市長的也是儘自己的責任,想問一問,你們把我的那六個市民和他們的家當丟到哪裡去了?”
在幾個城管的帶領下,車隊開到了城郊的垃圾場。
垃圾場邊上的一塊空地上堆著一堆雜物,幾張塑膠布蓋在上面,勉強算是一個棚子,雖然用磚頭壓住了,還是在空曠的風裡嘩嘩飄動。
還沒走近,隨風飄來了濃烈的臭氣就激得大家打起了噴嚏,看這麼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來,雜物堆邊上坐著的幾個男女都惶恐地站起身來。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婆和一個女人。女人的一隻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白膜,聽著響動,茫然地把頭轉向來人,老頭在老太婆的指揮下顫巍巍地也站了起來,臉上掛著痴呆的笑,惟一還算正常的是老太婆,只剩下幾顆牙齒的嘴張成了一隻黑洞,似懂非懂地聽著趕上前來的秘書給她解釋。
“兒子是瘸子,開三輪車呢,這會在城裡拉客,晚上才回來呢。”她歉意地說,“媳婦去接小孩了,中午要回來吃飯的。”
程怡沒有說話,看了看她身邊那隻摺疊小圓桌上覆著的紗籠,裡面墩著一碟子蘿蔔條和一碗豆腐湯,圓桌下面的一個小煤炭爐子冒著熱氣,看樣子鍋裡面是飯。小塑膠棚裡還放了一張摺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