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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翹鼻子在中國女人中是很少見的!);豐滿的嘴巴像一朵暗紅色的玫瑰花苞;臉上的面板曬黑了,還撒著星星點點的雀斑,可是從脖頸到鎖骨裸露的地方卻白得耀眼。她上身穿一件寬鬆的白色全棉T恤衫,下面是一條牛仔短褲,服飾簡單而毫無修飾,個子不高卻渾圓飽滿、富於彈性,當晨風高揚起她的頭髮時,她全身似乎都沐浴在青春的光照裡。
在他眼裡她很特別,自始至終都很神秘。當時她用那樣一種文質彬彬的口氣跟他說話:“您有全國糧票?……哦,太謝謝了!”他覺得這種口氣和她很不相稱,她似乎應當更活潑更明快更直截了當。但是,她竟然把這種口氣維持到最後。是的,她對他始終保持著距離,絕不給他越雷池一步的機會。
大約正是這種距離使她變得神秘和美,使他從不曾對她失望。這大約正是她的狡黠之處。
“什麼時候來的?”他把全國糧票從破舊發硬的錢夾裡費勁地掏出來,用拈圍棋子的手勢夾著遞給她。
“昨兒晚上。”她笑著接過去,“沒想到這兒還住了個老鄉,太好了。”
“要糧票幹嗎?招待所食堂不收糧票。”
“不想吃食堂。拿糧票買糧食,自個兒做飯吃。”
張恕笑了:“你是搞什麼的?”
“畫畫的。看過‘半截子美展’嗎?對那半個牛頭有印象嗎?肖星星。”她一笑眼睛就眯成兩道縫。
“啊——畫家。”他遲疑地說。他是看過“半截子美展”的,也記得肖星星這個名字。不過他好像記得那作為畫家的肖星星已經近三十歲了,並不能和眼前這個生氣勃勃的女孩對上號。
“您是什麼家?”肖星星的眼睛亮晶晶的。
張恕笑了笑:“什麼家也不是,連幹活的地方也沒了。到這兒來,想見識見識莫高窟。”
“辭職了?”
“嗯。”
“好大的魄力。我也想這麼幹,想了好幾年了,可始終沒敢。”她說話的時候總喜歡拿著旅遊帽不斷地扇,先前他以為是熱,後來才知道那純粹是一種習慣。
“看你可不像不敢的人。”
“是嗎?糟就糟在這兒。我這人看起來膽子很大,可其實膽小得要命。好了,很高興認識你。我得買糧食喂腦袋了。”
“我這兒還有兩袋泡麵。”
“不必了,我不愛吃那玩意兒。”她早已走出好遠。他對她的走路之快非常奇怪,她很豐滿,但步履卻輕盈得像是在飛。聲音也有一種特殊的韻味,他猜她一定會唱歌。
4
那時張恕已年近不惑。他的歷史也和這一代人中的大多數一樣,少年時他活得很認真,在那個狂熱的年代,毛主席八次接見紅衛兵,他去了七次,卻一直為了那一次的缺憾而悔恨不已。是大串聯改變了他。他書包裡揣了三十塊錢便跑遍了全國各地,他的心跑野了,跑散了。他懂得了什麼叫做貧窮和愚昧。在惡臭難聞擁擠不堪的車廂裡,他長時間木頭似的站立著。回來之後他不再革命,甚至也不再說話,就那麼沉默著,從容不迫地到派出所銷了北京戶口,然後在晉北的一個貧瘠山村沉默了整整八年。回城之後趕上高考制度改革,許許多多的老知青都爭相去擠這趟末班車。但他沒有,他像這些年來面對許多事情那樣,遠遠地觀望著,看著那趟末班車超載著從眼前開走。
但他也並非一事無成。按照許多朋友的說法,他頗有豔福,妻子便是“自投羅網”的。不僅僅漂亮能幹,最重要的,還是省委第一書記的女兒。這簡直令人刮目相看了。許多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沉默寡言的他是怎麼把這樣的女人搞到手的。自然,從外貌上看,他是相當有魅力的,身材高大,毛髮濃密,面板黝黑,容貌端正得無懈可擊。尤其是那種不可動搖的冷峻氣質,據說是前些年女人們最搶手的“深沉型”。只是,第一書記的女兒很快便發現“深沉”不能當飯吃。她嫁了一個百無一能、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老公。壞就壞在他們很快便有了孩子,悔之莫及。王細衣開始擺臉色,摔東西,繼而惡語相向。她到處玩樂,把孩子扔給他。他沉默著擔起教養孩子的全部責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成為一個盡職盡責的“男阿姨”。連腳被開水燙傷的那幾天,鄰人們也見到他拄著雙柺,在凜冽的朔風中去幼兒園接孩子。漸漸地,第一書記的女公子似乎被感化了,或者可能另有原因,總之她忽然有了迴歸家庭的願望。就在她感到他應當受寵若驚的時候,他忽然很決斷地辭去由她父親介紹的一份工作,隻身跑到他熟悉的大西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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