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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和師傅們商量的,那兩天我患感冒,沒有上課,師傅不在跟前,我只好自己拿主意。我把內務府送來的諡法看了一遍,很不滿意,就扔到一邊,另寫了幾個壞字眼,如荒謬的“謬”,醜惡的“醜”,以及幽王的“幽”,厲王的“厲”,作為惡諡,叫內務府拿去。過了一陣,我的父親來了,結結巴巴地說:
“皇上還還是看在宗宗室的分上,另另賜個……”
“那怎麼行?”我理直氣壯地說,“奕劻受袁世凱的錢,勸太后讓國,大清二百多年的天下,斷送在奕劻手裡,怎麼可以給個美諡?只能是這個:醜!謬!”
“好,好好。”父親連忙點頭,拿出了一張另寫好字的條子來,遞給我:“那就就用這這個,‘獻’字,這這個字有個犬旁,這這字不好……”
“不行!不行!”我看出這是哄弄我,師傅們又不在跟前,這簡直是欺負人了,我又急又氣,哭了起來:“犬字也不行!不行不行!……不給了!什麼字眼也不給了!”
我父親慌了手腳,腦後的花翎跳個不停:“別哭別哭,我找找找上書房去!”
第二天我到毓慶宮上課,告訴了陳寶琛,他樂得兩隻眼睛又眯成了一道縫,連聲讚歎:
“皇上跟王爺爭的對,爭的對!……有王雖小而元子哉!”
南書房翰林們最後擬了一個“密”字,我以為這不是個好字眼,同意了,到後來從蘇洵的《諡法考》上看到“追補前過曰密”時,想再改也來不及了。但是這次和父親的爭論,經師傅們的傳播,竟在遺老中間稱頌一時。梁鼎芬在侍講日記裡有這樣一段文字:
宣統九年正月初七百,慶親王奕劻死。初八日遺折上,內務府大臣擬
旨諡曰“哲”,上不可。……初十日,召見世續、紹英、耆齡,諭曰:奕
劻貪贓誤國,得罪列祖列宗,我大清國二百餘年之天下,一手壞之,不能
予諡!已而諡之曰“密”。諡法考追補前過曰密。奕劻本有大罪,天下恨
之。傳聞上諭如此,凡為忠臣義士,靡不感泣曰:真英主也!
我的前半生……五 太監
五 太監
講我的幼年生活,就不能少了太監。他們服侍我吃飯、穿衣和睡覺,陪我遊戲,伺候我上學,給我講故事,受我的賞也挨我的打。別人還有不在我面前的時間,他們卻整天不離我的左右。他們是我幼年的主要伴侶,是我的奴隸,也是我最早的老師。
役使太監的歷史起於何年,我說不準,但我知道結束的日子,是在二次大戰取得勝利,我從帝王寶座上第三次摔下來的那天,那時可能是太監最少的時候,只有十名左右。據說人數最多的是明朝,達十萬名。清朝使用太監,在職務和數量上雖有過限制,但西太后時代也還有三千多名。辛亥以後,太監大量逃亡,雖然優待條件上規定不許再招閹人,內務府仍舊偷著收用。據我最近看到的一份“宣統十四年(即一九二二年)正月行二月分小建津貼口分單”上的統計,還有一千一百三十七名。兩年後,經我一次大遣散,剩下了二百名左右,大部分服侍太妃和我的妻子(她們還有近百名宮女,大體未動)。從那以後,宮中使用的差役只是數量小得多的護軍和被稱為“隨侍”的男性僕役。
在從前,禁城以內,每天到一定時刻,除了值班的乾清宮侍衛之外,上自王公大臣下至最低賤的扶役“蘇拉”,全走得乾乾淨淨,除了皇帝自家人之外。再沒有一個真正的男性。太監的職務非常廣泛,除了伺候起居飲食、隨侍左右、執傘提爐等事之外,用《宮中則例》上的話來說,還有:傳宣諭旨、引帶召對巨工、承接題奏事件;承行內務府各衙門文移、收復外庫錢糧、巡查火燭;收掌文房書籍、古玩字畫、冠袍履帶、鳥槍弓箭;收貯古玩器皿、賞用物件、功臣黃冊、於鮮果品;帶領御醫各宮請脈、外匠營造一切物件;供奉列祖實錄聖訓、御容前和神前香燭;稽查各門大小巨工出入;登記翰林入值和侍衛值宿名單;遵藏御寶;登載起居注;鞭笞犯規宮女太監;飼養各種動物;打掃殿宇、收拾園林;驗自嗚鍾時刻;請發;煎藥;唱戲;充當道士在城隍廟裡唸經焚香;為皇帝做替身在雍和宮裡充當喇嘛,等等。
宮中太監按系統說,大致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在太后、帝。後、妃身邊的太監,一類是其他各處的太監。無論哪一類太監,都有嚴格的等級,大致可分為總管、首領、一般太監。太后和帝后身邊都有總管、首領,妃宮只有首領。品級最高的是三品,但從李蓮英起,開了賞戴二品頂戴的例,所以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