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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我想對你說很久了,我,我愛你,就像,就像你愛葉蓓姐一樣。因為,我是,是個同性戀。這四年來,我一直,沒有,沒有勇氣對你說,我說不出口。現在,如果現在再,再不說,就,就沒有機會了。葉蓓姐,我求你一件事,你要,你要答應我,嫁,嫁給老胡,替我,替我照顧他一,一輩子。你不答應我,我死,我死也不瞑目……”說到最後,騾子的聲音微不可聞,我們是從他的嘴形分辨出來的。葉蓓把手伸向老胡,和老胡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淚眼滂沱地說:“騾子,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會幫你照顧他一輩子。”聽完這句話,騾子被燒得皺縮成一團的額頭慢慢地舒展開來,臉上有滿足的笑意,眼中出現一片喜樂的光芒,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開始變得灰敗,接著迅速地黯淡下去,黯淡下去,然後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老胡聲嘶力竭的喊道:“騾子!別走,你別離開我!”那一刻,我像是聽見了來自地獄的蝙蝠振翅撲動的聲音,我左手手背的傷口突然間綻裂,一道血柱激射而出,濺得老胡一臉都是。這時,倒在吳亦詩懷裡的廢八手捂腹部,也“嘩啦”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無力地把頭倒向一邊,緩緩合上了疲憊的雙眼。吳亦詩“哇”地一聲大哭:“建義,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一隊警察和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衝了進來,把廢八抬上了車。
不知天上的哪尊大佛犯了天條,玉皇老兒發了雷霆之怒,烏雲大軍壓境,天色陡然變黑,接著電閃雷鳴,狂風大作。老胡從我懷裡抱起騾子的遺骸,剛走出車間大門,瓢潑的大雨頃刻直下。
大雨飄飄,雲山蒼蒼,江水泱泱,翠山白雲無顏色。
老胡抱著騾子走出車間,站在雨中,像個瘋子似的迎著雷聲仰頭望天,嘴裡發出一串駭人的長笑,嘴裡喃喃說道:“騾子,你看,下雨了,下雨了,你再也不會覺得燙覺得熱了。”我站在老胡身邊,左手手背上的傷口一直血流不止,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痊癒。
得勝從鍋爐房頂下來了,他看到騾子屍體的慘狀,像個失去伴侶的野獸般嗷嗷大哭。曲麗媛緩緩走了過來挽住我的手臂,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全是水花。她始終不敢望老胡那邊看去,彷彿用盡了她全部的勇氣似的,她終於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望了騾子的遺容一眼,一望之下站立不穩,差點要暈倒。我連忙伸手扶住她,將她攬入懷中,任她在我懷裡痛哭失聲。
在我們身後佇立良久的警察和法醫終於走了上來,把騾子的屍骸從老胡手中抱走。屍袋的拉鍊緩緩拉上的那一刻,老胡再也看不到騾子了,他全身的筋脈彷彿忽然被人抽掉了似的,雙足一軟,癱倒在地,像個大字一樣睡在地上。
大雨傾盆,天地蒼茫。
我突然感到一種末日來臨的*,一心想向古龍先生學習,撲向死神的懷抱,一了百了,這樣,就再也不會有悲傷和痛楚,再也不會有刻骨的仇恨和剜心的痛苦。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我身邊還有曲麗媛,還有老胡、得勝、廢八他們,最重要的是,姓何的那兩個畜生還逍遙法外。
那天的雨,不捨晝夜地下,彷彿永遠也不會停。
第九十四章 最風光的葬禮
農曆7月17日,這天的黃曆上寫著:辛末乙卯,宜破土、入殮、移柩,忌嫁娶、開市、栽種,吉神宜趨母倉、三合,忌神宜趨四耗、大煞。
曙光初現,遍地淚珠。北京長安街,一輛大氣磅礴的旗艦版賓利一馬當先,其後緊跟著二十輛黑色的賓士S600,每輛車的車頭都彆著白花,形成一個蔚為壯觀的送葬車隊,安靜肅穆地行使在這個偉大的共和國首都最壯闊的馬路上,每遇紅燈,其他所有正在行使的車輛都自覺地停下,讓送葬車隊順利地透過,這是首都人民的風度和禮儀。許多路人和晨練的老人紛紛停下了腳步,望著旖旎而去的龐大車隊,喁喁私語,喟然長嘆。
老闆親自開著賓利駛在隊伍的最前面,閻彤彤坐在他的身邊,後座上坐著的是騾子的雙親,他們四手交叉,捧著騾子的骨灰,臉上老淚縱橫。我開的賓士緊跟著老闆的賓利,曲麗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老胡、葉蓓和月月坐在後座。得勝、吳亦詩和公司的其他領導以及騾子的親友分別坐在後面的19輛賓士裡。這20輛賓士,有6輛是老闆個人的,其餘的14輛是從各分子公司調來的。
這次上海之行,我們不僅順利地完成了任務,讓春天海景花園及時復工,並且使得馥酶基因專案提前啟動。這本應是一場屬於我們南思四傑風光無限的慶功宴。然而騾子的犧牲,使這場最風光的慶功宴變成了一場最風光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