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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大汗淋漓,蹲在地上擺弄銅匣子。當初爸爸把銅匣子交給史綱時,老人家神情很是肅穆,雙手像捧著皇帝聖旨,史綱也不敢隨便,只差沒有跪下來了。這會兒兩口子卻把個傳家寶放在地上顛來倒去。沒辦法,天太熱了,他倆只好席地而坐。懷玉突然有了個主意,說,史綱,你明天偷偷把這匣子背到醫院去,請你們放射科的同事照一下,看裡面有沒有東西。
史綱笑了起來,說,你是想發瘋了!這是銅的,怎麼透視?你還是當教師的哩!
懷玉也覺得自己好笑,也就笑了,說,我是數學老師,又不是教物理化學的。
懷玉說著,突然眼睛一亮,說,你還別說呢,我當老師的還真有辦法!
什麼辦法?史綱忙問。
懷玉面呈得意色,說,我可以根據這個匣子的體積、重量等,大致推測一下這個匣子是空心的還是實心的。若是空心的,裡面是空的還是裝著東西,也可算個大概。
史綱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於是,兩人找來秤,先稱一稱匣子的重量,再量量長。寬。高,計算體積,再查了查銅的比重,算算實心的應是好重,空心的應是好重。經反覆計算,推定這是個空心匣子,壁厚大概多少。最後又反覆計算,結論令人失望。
懷玉很肯定地說,裡面是空的,沒裝任何東西。我敢打賭!
史綱不敢相信懷玉的話。他搖頭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史家祖祖輩輩不可能守著個空匣子守了將近六百年。我們史家歷朝歷代可是出了不少聰明絕頂的人,就這麼容易上當?就說我爸爸,自小聰慧,才智過人,老來德高望重,在遠近都是有口皆碑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懷玉笑道,信不信由你。我這是科學計算,不會錯的!
懷玉不再關心銅匣子,每天夜裡照樣睡得很好。史綱夜夜望著銅匣子發呆,慢慢地也就沒了興趣。他倒是把一家老少大小的事情打理得清清爽爽。畢竟生下來就是老二,他始終尊重哥哥,體恤妹妹和晚輩。所以全家人都很服他。
又是一個冬天,史老大病了一場,直到次年春上,才慢慢好起來。人卻老了許多。兒女們都清楚,爸爸病起來難得痊癒,多半因為他自己是一方名醫,不肯輕易相信別人。可誰也不敢說破這層意思,眼睜睜望著老人家艱難地挨著,心裡乾著急。老人家能自己動了,仍是每天帶著郭純林出去走走。也不是每天都上明月公園。一向感到很輕鬆的路程,現在越來越覺得遙遠了。有天夜裡,老人家很哀傷地想,明月公園的路遠了,便離歸去的路近了。為了排遣心中的不祥,老人家從此便隔三岔五強撐著去明月公園會會老朋友。老朋友見了他,總會說他很健旺,很精神。史老聽了,開朗地笑著,心裡卻慼慼然。他總是在這種心境下同老朋友們說起那些故去的老朋友。老朋友慢慢少了。劉老今年春上害腦溢血走了,陳老去年夏天就病了,聽說是肺癌,一直住在醫院裡。史老不再唱京戲,早沒底氣了。別人唱的時候,他坐在一旁輕輕按著節拍,閉著眼睛。一會兒便來了瞌睡,嘴角流出涎水來。郭純林見他累了,便推推他,扶著他回家去。在家裡也偶然寫寫字,手卻抖抖索索,沒幾個字自己滿意。晚輩們卻偏跟在屁股後頭奉承,說爺爺的字如何如何。史老越來越覺得晚輩們的奉承變了味,怎麼聽著都像在哄小孩。老人家心裡明白,卻沒有精力同他們生氣了。史老暗自感嘆自己快像個老活寶了。
史綱憑自己的職業經驗,知道爸爸不會太久於人世了。他不忍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家裡其他人,就連懷玉他都沒說。可是,他覺得在爸爸過世之前,必須同他老人家談一次銅匣子的事。他想告訴老人家,這個銅匣子裡也許什麼東西也沒有。日子越是無邊無際地過,他越相信懷玉的話,懷疑史家近六百年來一直守著個神秘的空匣子。他覺得自己這是在盡孝,不想讓爸爸帶著個不明不白的掛念撒手西去。
這年秋天的一個夜裡,且亮很好,史老坐在後院裡賞月。史老坐在史綱搬來的太師椅上,郭純林拿了條毯子蓋在老人家腳上。史綱就坐在石凳上,望著老人家,說,爸爸,我……有件事……想同您說說……
史老聽出這事很重要,就對郭純林說,你先進去吧,這裡涼。
郭純林交代一聲別在外面坐得太久了,就進去了。
史綱這才支吾著說,爸爸,我想同你說說那個銅匣子……
你也急著要我交鎖匙了?史老生氣了,他的聲音很長時間沒有這麼響亮過了,他的眼睛在月光下藍幽幽的很嚇人。
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