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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拉緊了窗簾,好像生怕外邊黑咕隆咚地飛進一條彪形大漢。她勸爸爸就讓修吧,怕用掉了您的錢不成?
夫人也說是呀,本來就不關你的事了,頂著幹嗎呢?
自從政以來,從來還沒有人這麼大膽地件逆過他,他覺得蒙受了莫大的羞辱。憤憤地說,本來我就不想管,他們要這樣,我堅決不讓修,看把我怎麼樣?
關隱達很少像今天這樣直來直去同陶凡討論問題的。一般事情,憑陶凡的悟性,一點即通,多講了既顯得累贅,又有自作聰明之嫌。但陶凡這幾年是高處不勝寒,外面世界的真實情況他是越來越不清楚了。所以他覺得有必要講得直接一些。他還從劉培龍那裡隱約感覺到了張兆林在這件事上的真實態度。陶凡在客廳來回走了一陣,心情稍有平息,坐回原位。關隱達便委婉勸了幾句。陶凡一言不發。窗外寒風正緊,已是嚴冬季節了。
次日,陶凡撥通了張兆林的電話。他說這幾天同一些老同志扯了扯,他們都要求把活動中心修了算了。老同志也體諒財政的困難,說預算可以壓一壓。我看這個意見可以考慮。這是我欠的賬,現在由你定了。張兆林說,我原來也是您那個意思,緩一緩,等財政狀況好些再搞。可這一段我老是接到老幹部的信,火氣還很大哩。都是些老首長,我只有硬著頭皮受了。好吧,地委再研究一下,爭取定下來算了。
打完這個電話,陶凡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身經百戰的將軍第一次舉起白旗也許就是這種滋味。
陶凡很安逸地過了一段日子。一日,偶然看到本地日報上的一則有獎徵字啟事,他的心情又複雜起來。原來地區工商銀行一棟十八層的大廈落成了,向社會徵集“金融大廈”四字的書法作品,獲徵者可得獎金一萬元,若本人願意,還可調地區工商銀行工作。其實這則啟事夫人早看到了,覺得蹊蹺,便藏了起來。可陶凡看報一天不漏,幾天都在問那報紙哪裡去了。夫人做出不經意的樣子,說不知放到哪裡去了。偏偏王嫂很負責,翻了半天硬是找了出來。陶凡便猜到報紙是夫人有意收起來的。夫人用心良苦,可見自己很讓人可憐了。往常,那些自己稍稍認為有些臉面的單位,都跑來請他題寫招牌。他明白有些人專門借這個來套近乎,也並不讓他們為難。只要有空,揮筆就題,當然不取分文。也有個別人私下議論,說地委書記字題多了,不嚴肅。他也不在乎,說郭沫若連北京西單菜市場的牌子都題,我陶凡還沒有郭老尊貴吧。
如今工商銀行搞起有獎徵字來,不是很有些意思了嗎?
老幹部老沈,處事糊塗,人稱老神,神經病的意思。老神老來塗鴉,有滋有味。一日,跑到陶凡那裡,鼓動陶凡參加有獎徵字。老神偏又是個愛理閒事的人,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徵字活動的來龍去脈。原來,工商銀行李行長去請張書記題字,張書記說,金融大廈是百年大計,最好不請領導題字,也不請名人題字,乾脆搞改革,來一次有獎徵字。
陶凡自然不會去參加這個活動。知道了事情原委,他也表示理解,就是心裡不好受。這天晚上,工商銀行李行長登門拜訪來了。坐下之後,講了一大堆這麼久沒有來看望之類的話。這位老李在他印象中一直還是不錯的,是否為徵字的事過意不去?閒扯了半天,李行長果然講到了這件事。他說礙於面子,去請張書記題字。原以為張書記肯定會謙讓,推給陶書記題的。但張書記這麼一定,是他事先沒有料到的。
陶凡朗聲笑道,老李呀,可不準在我面前告兆林同志的狀哪!兆林同志的意見是對的。依我看,這還不只是一次簡單的徵字活動,在我們這閉塞的山區,可以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思想解放運動哩!您向報社轉達我的建議,可以就這次有獎徵字組織一次討論,讓全區人民增強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智力勞動的意識。
李行長點頭稱是。陶書記看問題的角度總比我們要高些,領導就是領導。
報紙專闢了一個“徵字擂臺”欄目,每次登出入圍作品數幅,並配發一兩篇討論文章。陶凡很留神那些書法作品,但對按照他的建議組織的那些討論文章並不在意。搞了一個月的擂臺,終於評選出了最佳作品一幅。獲徵者為一中學教師。陶凡仔細看了此人的簡介,似曾相識。回憶了好一陣,才想起同這位教師也算是打過交道。原來,陶凡在任期間,有些塗得幾筆字的人總想借切磋書道之名同他交結,用意不言而喻。有回,一位鄉村中學教師致信於他,要求調進城來,陳述了若干理由,信中附了一幅“翰墨緣”中堂,旁書“敬請陶凡先生雅正”。字倒有些風骨,陶凡暗自喜歡,但“陶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