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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關隱達聽到的是尖刻的議論,經過層層緩衝,到了陶凡耳中,莫說詳情,就連一絲情緒色彩都沒有了。而陶凡卻像位老道的釣者,從浮標輕微的抖動中,就能準確判斷水下是平安無事,還是有多大的魚上鉤,或者翻著暗浪。
陶凡有點身不由己。他知道張兆林是需要他,當不需要他的時候又會覺得不怎麼好擺脫他的。他自己就得有個說得過去的藉口推辭。議論遲早會有的,這他也清楚。現在夫人終於提醒他了。
陶凡總算推掉了一切俗務,安心在家休閒。日子並不是很寂寞,本是一介書生,讀讀書,寫寫畫畫,倒也悠遊自在。同外界溝通的唯一方式是看報。天下大事應時刻掌握,身邊事情卻不聞不問。夫人很默契,從不在家談及外面的事情。夫人一上班,家裡只有他和王嫂。王嫂做事輕手輕腳,陶凡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一時興起,竟書寫了陶淵明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儼然一位隱者了。身居鬧市,心苦閒雲,才是真隱者。
但隱者心境很快又被一樁俗事打破了。老幹部局多年來都打算修建老幹部活動中心,陶凡在任時,一直不批。他爭取老幹部的主要策略是為他們個人解決一些具體困難,說白了,就是為人辦些私事。而修老幹部活動中心之類,雖然事關老幹部切身利益,卻是公事,他不批准,並不得罪哪位具體的老幹部,他在老幹部中的形象絲毫無損。擺到桌面上,大家也理解。財政不富裕,修學校都沒有錢,還花五六百萬修老幹部活動中心,群眾會有意見的哪!如今他卸任了,老幹部局又向地委、行署打了報告。因物價上漲,現在預算要七八百萬了。張兆林接到這個報告很不好處理。不批吧,老幹部局反映多年了,其他各地市都修了。批了吧,又有違陶凡一慣的意見。他的本意是想批了算了,原因卻與重視老幹部的意思無關。原來新提的幾位地委、行署領導現在都還住著縣處級幹部的房子。想修地廳級幹部樓,卻又礙著老幹部活動中心沒有修,不便動作。左右為難,便同老幹部局向局長講,我們地區財政窮,不能同別的地市比。艱苦一點,相信老同志也會理解的。依我個人意見,可以緩一緩。你請示一下陶凡同志,要是他同意修,我會服從的。老向,陶凡同志那裡,你要注意方法哪!
向局長領會張兆林的意圖,跑去給陶凡請示彙報。陶凡一聽便知道是張兆林推過來的事,心中不快,打斷了向局長的話頭。不用向我彙報,我現在是老百姓了,還匯什麼報?我原來不同意,現在自己退了,也是老幹部了,又說可以修,我成了什麼人了?老幹部的娛樂活動設施要建設,這上面有政策,是對的。可也要從實際出發呀!我們老同志也要體諒國家的難處,不要當了幹部就貴族氣了。我們還可以打打門球哩,還有那麼多老農民、老工人他們打什麼去?
陶凡很少這麼發火的,所以很客氣地將向局長送到小院外的路口,握手再三,安撫了一陣。
第二天上午,陶凡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匿名電話,叫他放聰明一點。聲音兇惡而沙啞,一聽便知是偽裝了的。陶凡氣得漲紅了臉,倒並不害怕。
此後一連幾天都這樣,陶凡怎麼也想不出這電話的來頭。那完全是一副黑社會的架勢,可他從來沒有直接招惹過什麼惡人。他的電話號碼也是保密的,一般人並不知道。夫人嚇得要死,問是不是讓公安處胡處長來一下。陶凡說不妥,那樣不知會引出多少種稀奇古怪的說法來,等於自己脫光了屁股讓別人看。他想來想去,只有打電話給郵電局,換了一個電話號碼。
可是清淨了幾天,匿名電話又來了,更加兇狠惡毒。這回真讓陶凡吃了一驚。這電話號碼,他只告訴了地委、行署的主要頭頭和女兒他們,怎麼這麼快就洩露出去了?這個小小範圍同匿名電話怎麼也牽扯不上呀。
關隱達同陶陶回家來了。關隱達斷定那電話同修老幹部活動中心的事有關。怎麼可能?陶凡一聽懵了。關隱達分析道,明擺著的,要修老幹部活動中心的訊息一傳出,建築包頭們就會加緊活動。有人以為這一次肯定會批准的,就收了包頭的好處。您現在一句話不讓修,包頭白送了禮是小事,要緊的是損失了一筆大生意,怎麼不恨您?
陶凡聽著關隱達的推斷,氣得在客廳走來走去。難道這些人就這麼混蛋了?
關隱達明白陶凡講的這些人指誰,便說,也不能確定是誰收了包頭的好處,查也是查不出來的。但可以肯定,打匿名電話的並不是受了誰的指使。那些包頭都是些流氓,沒有人教他們也會這麼做的。
陶陶嚇得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