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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鬼是也。你說,這種情形下,我怎麼能夠“著作等腰”呢?
但我畢竟還是寫下了一百多萬字的作品。儘管懷疑主義情緒如同迷霧一般無處不在,但我每天還是要在那迷霧中穿行。帕斯捷爾納克說:“我寫作,因為我有話要說。”他講得真好。“有話要說”這個偉大的動機,幾乎會在每個作家的寫字檯前閃光。但對這個時代的寫作者來說,更重要的可能是要說出自己的話,以自己的方式說出自己要說的話。這很難啊,它需要激情、勇氣和學識,也需要作家在想象力、表現力和認知力方面進行嚴格的自我訓練。攔路虎很多啊,每一隻攔路虎都可能把你吃掉,吃了以後人家吐不吐骨頭你都不會知道。但我還是寫下了這麼多作品。在午後時分,如果那迷霧尚未散去,它就會延續到深夜甚至黎明。時光漫長,與其等著給攔路虎吃掉,還不如趁著大霧瀰漫穿越密林。如果能夠僥倖逃生,那當然很好。如果無法逃生,我畢竟也做過逃生的努力,這總比坐以待斃要好一些吧?
所以,我還在寫。
對話李洱
傾聽到世界的心跳
魏天真 李洱
魏天真(以下簡稱魏):第一個問題是關於“60年代出生”的,但願我不會被人認為是思想懶惰甚至神經麻痺。我並不認為用年代來把許多作家編排進一個群體的做法是恰當的。但“60年代出生”是例外。上世紀60年代出生的人和他們前後的人相比,很不同的。不是說誰坎坷誰平順、誰豐富誰貧乏因而誰高誰低誰優誰劣的問題。這一個年齡段的人剛發矇或正讀小學時,是讀語錄的高潮時期,在其他年代,一個小孩很可能因為能誦讀詩書或者單背唐詩而受讚賞,60年代的小孩受誇獎的程度要根據他背誦“毛主席語錄”的情況來決定。一個孩子的心靈純如白紙,本來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我們的白紙上寫滿了語錄,很多語錄深深烙刻在心裡。成年以後我發狠地讀古詩背古詩,想擠佔一點語錄的位置,但古詩忘得快,好像浮在語錄面上的粉塵,一陣風就吹走了。這樣的經驗肯定會作用於一個喜愛文學的人。您怎麼理解60年代出生的作家這個群體?
李洱(2)
李洱(以下簡稱李):用出生年代來劃分作家,其實很常見,國內國外都有。一來省事,談論起來方便;二來也確實可以說明一些問題,比如童年記憶對寫作的影響。但問題是,寫作最講求的是差異。相近的童年記憶,在不同的作家筆下,呈現出何種不同的面貌,為什麼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同?差異,也只有差異,才能把個人從群體中分離出來,寫作也才有了意義。
當然,我承認,60年代出生的作家,因為成長背景大體相同,所以他們的寫作肯定是有共性的,就像中國作家區別於美國作家,是因為各自都有一定的共性。具體說到60年代作家,我想;不妨把他們說成是“懸浮的一代”。與上代作家相比,他們沒有跌宕起伏的經歷,至少在90年代之前,他們很少體驗到生活的巨大落差。不過,他們也經歷了一個重要的變革。這個變革就是某種體制性文化的分崩離析,但與此相適應,某種美好的烏托邦衝動也一起消失了。這個變革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們的青春期前後!而他們的世界觀,正是那個階段開始形成的。對於如何理解這一代人,我想這是一個關鍵點。
我想,他們的腦子裡,很少有此岸與彼岸的概念,思維方式也不是非此即彼的,不是二元論的。與下一代作家相比,他們與商業社會有較多的隔膜,有牴觸,有憤怒,有妥協,也有無奈。對主流的意識形態,他們不認同。同時,對於反主流的那種主流,他們也不認同。60年代作家,有“希望”,但沒有“確信”;有“恨”,但“恨”不多。身心俱往的時候,是比較少的。他們好像一直在現場,但同時又與現場保持一定的距離。他們對各種臨界點、介面,有較強的適應能力。他們的感覺、意念、情緒、思想,有些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懸浮在那裡,處於一種“動”的狀態,而這種“動”,很多時候又是一種“被動”。90年代中期,我寫過一篇小說,題目就叫《懸浮》,當時我試圖透過一個較為複雜的情愛故事,來表達我對這種狀態的感受。我自己比較喜歡這篇小說,但它卻很少有人提起。這足以說明,我的這種看法,其實並不被很多人接受。
還有一點,我想多說兩句。如果再細分的話,60年代出生的作家,其實也有前後期之別。這一點,別的人可能不清楚,但這一代人都有體會。舉個例子,“*”歌曲、樣板戲,我就不會唱,而比我大上幾歲的人,卻是張口就來,溜得很。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