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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瞭解中國鄉村,瞭解那兒的生活和人性,並且具有不可多得的現代小說的意識。套用最近聽說的一種說法,爭光是一個大大被低估的漢語作家。
李:能否明確地說一下,從作家自身方面來談的話,您反對的寫作是怎樣的?您認為真正的寫作應該是怎樣的?以此為標準,當代作家裡面您認可或欣賞哪些?
韓:我不反對任何寫作,任何寫作都有它的理由。我反對的是文學寫作的霸權。理想的寫作局面應該是多元的,各有各的天地,也各有各的吃飯的地方。霸權、壟斷、以正宗自居,是對寫作事業的傷害,是對一代人甚至幾代人文學創造力的傷害。作為具體的寫作者當然可以執其一端,按照自己對文學的理解寫作,認為自己的寫作才是“真正的寫作”。現在的情況是,作為具體的個人並無信念,但作為一個利益共同體反倒森嚴壁壘。只要你足夠有名有勢,人家就拉你入夥,管你寫的是什麼呢。反之則不屑一顧。這是一個文學標準問題嗎?非也,是一個權力或者利益得失的問題。我欣賞的當代作家首先是在這一問題上比較超越的,有“公心”的,有“良知”的。實際上作家的良知並不那麼抽象,並不需要表達為對人類、對世界、對底層的關懷、“悲憫”,在所從事的工作中有沒有超越自身利益和地位的態度是關鍵。當年德高望重的高爾基讀到無名之輩的葉塞寧的詩,激動不已,馬上要求見面,並給予對方極大的肯定和讚美。這樣的事,可能發生在我們目前的環境中嗎?都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一代來了,一代又去,惡性迴圈。以前我喜歡就寫作的成績和意義開列我欣賞的作家的名單。在我開列的名單中,既有成功人士,也有無名之輩,但招來了一幫既得利益者的質疑和誹謗。原因只有一個:我開的名單和他們不一樣,而他們開列的名單幾乎完全相同。我的名單也只是一家之言而已,問題在於,這樣的一家之言太少了。每個寫作者的閱讀範圍和欣賞目光是不同的,各有各的偏好再正常不過。可是,這正常倒成了不正常。聽見那幫文學成功人士整天嘮叨著那幾個人物,互相吹噓,好像廣闊的文學寫作就是他們家的那一畝三分地,真是煩不勝煩。當代文學寫作的深度和廣度果真如他們劃定的那樣,那真的就是死路一條了。
韓東(7)
李:您說過好的小說能“呈現被淹沒的可能”,這似乎有點玄妙和籠統,可否以一個讀者的眼光,告訴我們您期望的好的小說是怎樣的,它應該給您怎樣的打動和印象?
韓:好的小說妙不可言,體會到這一點是需要一定的閱讀經驗的。對於一個喜歡讀小說的人才能談得上小說的好壞。作品和讀者是一種互動關係,不是說有一個好東西,你就一定能讀出好來。作者首先是讀者,你讀了大量的小說,對好壞有自己的體會判斷,然後,你才寫小說,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小說之好、之美妙貫徹到作品中去。問題在於,現在有多少喜歡讀小說的人呢?為故事而讀,為修養而讀,或者為寄託而讀並不能算得上一個好的讀者。好的讀者就是喜歡讀小說的人。好小說培養好的讀者,然後這些讀者再去讀小說,又碰上了好的小說,是這樣的一個過程。好的讀者不需要作者告訴他什麼是好小說。好的作者也從不猜度讀者可能的反應,好小說或者小說中的好是他們共同的渴望,是某種在長期的閱讀和寫作中達成的默契。吃中國菜長大的人才能體會到中國菜的精髓,它的如藝術般的美妙。西方人也喜歡吃中國菜,但他們的體會到宮保雞丁為止。小說如飲食,口味和製作相輔相成,是在長期的印證中形成的。你要是知道小說的好,或者什麼是好小說,那就開始讀小說吧。對於寫小說的人來說,關於什麼是好的教條是幫助不了寫作的。個人的創作力依賴於集體的無意識,它的表達不是憑空的。但又不能屈服於集體無意識,因為那將非常的沒有出息。盜版碟培養了一代電影觀眾的胃口,那麼我們又將拿什麼來培養小說讀者的胃口呢?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好在讀者和作者平等。盜版碟培養的不僅僅是觀眾,更重要的是它培養了我們的導演。中國作家有時候很沒有道理,將小說的責任推給讀者,首先得問一問,作者本人是吃什麼長大的?作為讀者他算不算是一個好讀者?
李:您絕望嗎?“斷裂”雖然極端,但是它也許道出了某種人所共知的事實。“斷裂”有震撼力,從引起的爭議和喧譁就看得出來,但是對現實的改變卻似乎並沒有太大的作用。我們這個社會似乎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韓:談不上絕望。就像你說的“道出事實”也許是重要的,我從來不幻想改變什麼。我一向認為“是什麼”比“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