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戀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別人喉嚨和臀部看,真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只是有人偶爾看差眼,把不大標準的真女人當成人妖。
遊船開動,人妖們以載歌載舞的場面拉開表演序幕。我一看,臺下幾乎全是來自中國大陸的旅遊團體,說著腔調各異的各種普通話,如果不是窗外景色有異,你簡直不會懷疑置身中國某地。人妖蹦蹦跳跳,唱幾支泰國歌,又舞一曲《北京的金山上》,贏得觀眾掌聲喝彩。接下來表演就開始變味一樣露出色相來。燈光半明半暗,人妖歌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競相上臺表演脫衣服,一個賽一個脫得多,脫得大膽,並做出種種猥褻的下流動作挑逗觀眾,有的甚至跳下觀眾席作性交狀,嚇得膽小觀眾紛紛逃避唯恐不及。我一直感到納悶想不通的問題有兩個:一是男人變女人究竟有什麼優越之處?就像仿冒產品一樣,難道他們比真女人還好?第二是這些變性男人憑什麼受到青睞?僅僅為了滿足人們好奇心?
突然觀眾一角出現騷動,惹得許多人向那面駐足張望,原來是山東作家李貫通發作起來,執意要將一隻啤酒瓶扔上臺去。李貫通個子高大,曾獲全國短篇小說獎,是個有血性的北方漢子。他上船後大約喝了不少啤酒,硬要掙脫周梅森鄧一光阻攔,大聲嚷嚷要是我女兒,我就……殺了她!……殺……殺!說罷抱頭痛哭。我相信這是人妖色情表演直接損害這位中國男性和父親的自尊心,一米八十的山東大漢,竟然淚流滿面不能自己。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愛自己女兒,就能觀賞別人女兒墮落而無動於衷麼?這就是作家良心!聽說周梅森和鄧一光也當場落了淚,後來部分中國作家以中途退場來捍衛人格尊嚴和表示抗議。當然人妖並不在乎別人抗議,他(她)們繼續將更加不堪的色情內容一直延續到深夜。
這天晚上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不是因為泰國人妖出賣色相,而是因為我們朋友李貫通受到的心靈傷害。此後一些場合,部分作家都以提前退場來堅持自己的道德立場。我因為自己是付費觀眾,覺得不看完有點便宜了泰國資本家,加之內心確實很受誘惑,有點蠢蠢欲動的意思。要承認自己意志薄弱是件難為情的事情,顯出自己不大高尚和有墮落傾向。問題是我沒法美化自己,因為我確實沒有及時響應李貫通周梅森一道退場。我發現自己很可能是個經不起考驗和意志不堅定的人。
離開曼谷,我們又乘車前往風景名勝帕塔亞(PATTAYA)旅遊。帕塔亞原是座荒涼海灘,距曼谷幾小時車路,由於二戰後美軍在這裡建起龐大軍事基地,泰國人紛紛到這裡賺錢,為財大氣粗的美國大兵提供服務,後來帕塔亞就變成一座聞名遐邇的旅遊勝地。
烈日炎炎,驕陽似火,道路兩旁的草木都垂著頭。豪華大巴內開著空調,立體音響裡播放著流行音樂,對於連日辛勞的旅客來說,旅途總是顯得格外枯燥和漫長。導遊盧先生實在是個很負責任的人,他有三十幾歲年紀,做了十幾年導遊工作,經驗豐富。我認為導遊工作就是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找話說,以避免旅客迷失在倦怠和瞌睡的渾濁河流中。當時車廂里正在公開地擴散著一種懈惰、睏倦、自行其是和昏昏欲睡的無政府主義氣氛,有人居然很響亮地吹起喇叭一樣長長短短的鼾聲。我看見盧先生臉上的表情有如一位悲壯的樂隊指揮,在整支樂隊將要失控之際仍然堅守陣地。他就是在這樣一種散漫和四分五裂的狀態下偶然提到金三角的。
盧先生說,金三角已經部分開放,總部在美斯樂的人數眾多的九十三師(泰國人對國民黨殘軍的統稱)已經交槍,大毒梟坤沙也向政府投降,而他本人曾於年前親往金三角參觀,云云。
其實盧先生的絮叨也就持續了幾分鐘。在汽車低低轟鳴和旅客毫無反應的疲憊瞌睡的流水中,這些單詞和句子像一陣逶迤的輕風,從快要凝固的池塘表面悄悄掠過,很快就被拋到車輪下面去了。我身邊的諸多旅伴,他們清醒的時候個個目光如炬,頭腦靈活思維敏捷,對世界人生洞悉入微。但是此刻他們大多昏昏欲睡,亞熱帶酷烈氣候和馬拉松般的長途旅行已經使得他們個個身心倦怠。沒有人重視盧先生的熱情講解,或者說人們習慣導遊的職業語言而無動於衷。
當時我也準備昏昏欲睡,我舒展開四肢,把腿儘量放舒服,頭靠在頭枕上,然後讓疲倦和睡眠的柔軟觸角像章魚一樣從四面八方捉住我。我打算像個順從而甜蜜的俘虜,墜入旅途短暫而快樂的夢鄉之中。但是我註定沒能如願以償。不能想象,如果當時我睡著了或者一無所知,我會不會同後來這段驚心動魄的人生經歷,一個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擦肩而過?
盧先生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