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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用的“跑街”。
主人講得津津有味,客人聽得昏昏欲睡,程學啟實在不明白他何以要談此風馬牛不相關的不急之務?心中煩悶異常,只是為了禮貌,不能不強打精神敷衍著。
“再要講錢莊的帳簿了。名目甚多,局外人往往莫名其妙。
有的還可以顧名思義,譬如‘克存信義’,是客戶分戶帳,‘利有攸往’是放款帳。像‘回春簿’就難猜了。老兄知道什麼叫‘回春簿’?“
“我哪裡曉得?”程學啟答說,“從來也沒有看過帳簿!”
話中已有不耐煩之意,朱大器卻似不覺,依然很起勁地說:“‘回春薄’專記呆帳,又叫死帳,放款放倒了,不容易收回來了,但是帳仍舊記著,巴望著枯木逢春,還有重蘇的日子,所以叫‘回春薄’。不過這些帳都是清過的帳,還不算要緊;最要緊的是兩本帳薄,一本叫‘草摘’,日常往來客戶近遠期收支的款子,都隨手記在這本薄子;另外一本‘銀匯’,凡是到期銀兩的收解,都先登這本簿子,再來總結。所以這兩本帳簿失落不得,否則人欠欠人,都難清查了。”
“嗯,嗯!”程學啟打個呵欠,隨口應著。
“我現在講個故事,”朱大器說,“我有個朋友,也是同行,開一家錢莊,請了個大夥,起黑良心要吃掉老闆。老闆為人極其老實,養癰成患,竟不敢動他,心裡當然不甘。後來有位高人教了他一著,有一天到店裡,倒像作客似地,跟大夥海闊天空閒談。談到後來,淡淡說一句:”我倒看看帳簿!‘大夥當然不防備他,也欺他不大內行,拿所有的帳簿都搬了出來,答一聲:“喏,都在這裡,你自己看!’老闆隨手翻了翻,尋到‘草摘’、‘銀匯’兩本帳簿,捏緊了往袖子裡一塞,站起來說道:”一時看不完,我回家慢慢看!‘這兩本帳簿一拿走,人欠欠人,就弄不清楚了,盈虧總數亦就可以核算得出來。黑良心的大夥,猛不防吃了個啞吧虧,只好乖乖就範。“
這個故事在程學啟聽來仍舊乏味得很,因為他根本對錢莊這一行是隔閡的,不明其中的關節,就不能領會其中的奧妙。而蕭家驥到底是生意人,又瞭解朱大器的性情,向來不說廢話,更不會不知趣地跟不懂生意的人,大談生意經。說到這個故事,其中自有用意,實在已經很明白,只是程學啟一時想不到而已。
因此,當程學啟告辭,蕭家驥搶著送出大門以外,悄悄拉住他問道:“朱道臺的話,程大哥你聽懂了沒有?”
“我根本不懂。說實話,做生意我一竅不通,辜負他的誠意。”
“你當朱道臺要拉你入股做錢莊生意?程大哥,”蕭家驥笑(奇qIsuu。cOm書)道:“你真正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是在指點你收拾吳煦的計策。”
“啊!”程學啟恍然大悟,“懂了,懂了。這才真的是辜負了朱雪翁的盛意!”他笑容滿面想了一會說:“請你先替我致意。改日再來道謝請教。朱雪翁真夠朋友,真有味道。”
松江老大與小王將他的眷屬接來了。母子夫婦父女相聚,恍如隔世,全家大小,嗚咽不止,還有朱姑奶奶在一旁陪著掉淚。好不容易一個個止住了哭聲,朱大器請朱姑奶奶在新居中安頓眷屬,自己回孫家向松江老大道謝,同時探詢此行的經過。
“事情總算很順利。軍火安安穩穩運到金山衛,小王上岸去尋陳世發,一看自然很高興。第二天——”
第二天由陳世發派人護送小王到嘉興,見了劉不才細說經過,才知計劃變更,沙船不能出發。不過,聽說松江老大已到,松江金山是他的天下,劉不才大為興奮,找孫祥太撥了一條大船,彰明較著地將朱家眷屬都送到金山衛,一路上居然毫無阻攔。
“不過,由金山衛到上海,委屈老太太跟嬸孃了。”松江老大歉然說道:“時候碰得不巧,正在過兵;別樣都不怕,只怕兩個妹妹年紀太輕!”他很含蓄地說,“只好揀小路偷著走。”
“劉三叔呢?”
“劉三叔這趟很有面子,陳世發留他在那裡,還有事商量,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說:還有批東西要運來。叫我預備幾隻船。也說不定他跟陳世發一起到上海來一趟。總在三五天之內,他會想法子派人來送信。”
“好極!”朱大器自感欣慰,接著表示歉意:“這是一件大事,可是我不能出力!最近我心境不好,一切都請大哥跟老孫商量著辦,我無有不贊成的。”
有了這句話的交代,他算是暫時擺脫了一切,侍奉老母、陪伴妻兒,一意享受天倫之樂,人也變得很懶散了。
這一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