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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佩孚一再向鮑威爾強調,他只是個軍人,不懂政治。不懂政治的軍閥,永遠只能是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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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中國 第三章(1)
1924年最後一天,12月31日,北京很冷,白天氣溫在攝氏零度以下。兩天前,這裡剛下過一場大雪,所有街道都結上了冰。下午4時許,一趟來自天津的專列緩緩駛進前門車站,數萬歡迎人群佇立街頭,頓時忘記了寒冷。
走下車的是孫中山和夫人宋慶齡,陪同他們的有汪精衛等國民黨要員。
一位正在北京國立法政大學唸書的學生,站在歡迎人群中:
儘管那天天氣不好,大約有十萬人聚集到前門火車站去歡迎孫博士。當孫博士走出專車時,國立北京藝術學院的樂隊奏起了中國樂曲。成千上萬的人為即將看到他的風采和聽到他的教誨而縱情歡呼。可是孫博士重病在身,他只是向歡迎的人群點頭示意,就乘上小汽車徑直駛向北京飯店。(《莫斯科中山大學和中國革命》;第13頁)
北京來過多次,這卻是孫中山的最後一次。膽囊腺癌已到晚期,但他仍在拼命一搏。
兩個多月前,他還不可能走進北京。1924年10月下旬,北京剛剛更換主人。第二次直奉大戰中,直系重要將領馮玉祥反戈一擊,導致直系大敗,“賄選總統”曹錕被軟禁,“討逆聯軍”總司令吳佩孚率殘部逃遁。
在這一次直奉大戰中,南方的孫中山與東北的張作霖站在一起,吳佩孚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奉系大勝,對於一直缺乏軍事力量的孫中山來說,眼前又出現了建立強有力政權以統一中國的機會。他重病纏身,知來日無多,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當佔領了北京的馮玉祥致電邀請他來京商談國是時,他欣然前來。以往,談到此事時,相關文章或史書,只強調馮玉祥的個人邀請,而回避整個奉系的背景。其實,此時馮玉祥已與奉系結盟,他的邀請不妨看作是整個奉系的動議,而非個人行為。事實也如此。
孫中山從廣州前來北京,途經上海、日本的長崎和神戶、天津,歷時一個多月。在他抵達天津前,11月24日,幾年前下野的皖系軍閥首領段祺瑞重新回到北京組織臨時執政府,馮玉祥則通電下野。但即便如此,孫中山繼續著與奉系的接觸。12月4日孫中山一行抵達天津,5日中午,被曹錕趕下臺的前總統黎元洪設宴為孫中山洗塵,同席作陪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大獲全勝的奉系首領張作霖。孫中山抵達北京後,段祺瑞在鐵獅子衚衕為其安排行轅,這座房子曾是原外交總長顧維鈞的宅第。
孫中山一生中常常做出驚人之舉,生命中的最後一次北京之行依然如此。
一年前,1923年1月26日,他和蘇聯特使越飛在上海會談後發表了聯合宣言,開始了與蘇聯的緊密合作。他欲重振國民黨,在三民主義基礎上,提出三大政策: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不同社會基礎、不同政治理想的兩個政黨——國民黨和共產黨,在蘇聯和共產國際的引導下走到了一起。這是特殊形式的政治聯合:共產黨員也可以加入國民黨,並擔任要職。與此同時,自民國初年屢受挫折的孫中山,一直因缺乏軍事實力而疲於奔命,遂在蘇聯派來的政治顧問鮑羅廷指導下,於1924年5月創辦了黃埔軍校,培養自己的軍官,按照蘇聯紅軍的管理模式建立自己的軍隊,在軍隊設立黨代表制度……
他的理想執著如初。鞏固廣東根據地——北伐——統一中國,一切將重新開始。不過,即便在與蘇聯和中共的合作開始之後,孫中山仍未放棄與奉系軍閥張作霖合作的努力。於是,很有意味的歷史畫面就出現了:當孫中山在天津與張作霖見面時,他的黨和軍隊正在廣東進行著北伐的準備,而兩年後北伐最大的敵人正是張作霖。
驚人之舉不限於此。
當開始與蘇聯密切合作後,孫中山仍希望與西方列強特別是與美國合作。
1924年1月6日,美國駐北京公使舒爾曼訪問廣州時拜會孫中山,孫中山再次要求美國予以支援,他仍認為這種支援是最值得爭取的。
多年來,孫中山向西方列強一次又一次傳遞出強烈的友好願望,屢屢被冷漠碰得粉碎。這一次同樣如此。美國公使舒爾曼甚至認為,這一建議不宜向華盛頓報告,他連孫中山所表示的對美國的信賴,也不向華盛頓報告。在他遞交的報告中,只概述了孫中山關於反對帝國主義的言論。(《孫中山:勉為其難的革命家》,第206頁)
封面中國 第三章(2)
不難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