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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
她說身體人人都有,又說她不想活得太累,於是長長嘆了口氣,講個快活的故事吧,她說。
還是講火?那光屁股的紅孩兒?
隨便你說。
你便說這紅孩兒火神祝融正是這九山之神。那呼日峰下,原先的一座火神廟年久失修,人們忘了祭祖,酒肉都只顧自己享用。被人遺忘了的火神一怒之下,便發作了。就在你太爺爺……
怎麼不說下去?
他死的那天夜裡,人都熟睡的時候,山林裡竄出一道火光,明晃晃悠悠遊動在漆黑的山影之中。風吹來了一股勝似一股的焦臭味,人們在睡夢中都感到窒息,紛紛起來,也都看見了林火,卻只呆呆望著。到了白天,煙霧迷漫過來,別說去救,躲都躲不及。野獸也驚恐萬狀,被熊熊火勢追趕,老虎、豹子、野豬、豺狗統統竄進河裡,只有河水洶湧的深澗才能阻擋火勢蔓延。隔岸觀火的眾人只見對面火光之中,一隻赤紅的大鳥飛騰起來,長的九個腦袋,都吐出火舌,拖起長長的金色的尾巴,帶著呼嘯,又像女嬰的啼哭,凌空而上。千百年的巨樹騰地彈起,像一根根羽毛,還發出炸裂聲,然後又輕輕飄落進火海里……
35
我夢見我背後的石壁開了,發出格支格支的聲響,石縫之間裂出魚肚白的天空,天空底下有個小巷,清寂無人,旁邊是一個廟門,我知道那是大廟的側門,從來不開,門口牽了一根尼龍繩子,曬著小孩的衣服,我認出來這地方我曾經去過,是四川灌縣的二王廟外,我則在分水的堤堰上走,腳下江水滾滾,對面岸上還有一座被佔用了的廟址,我曾經想進去而不得其門,只看見高高挑出院牆的烏黑的飛簷上爬著的魚蛇,我拉住了一根鋼絲纜繩,一點一點前移,白花花的河灘上居然有人在釣魚,我想到他跟前去看看,水漲了,我只好退縮,四周央央流水,中間的我竟又是個孩子,此刻的我站在一個長滿荒草的後門口看著那童年時候的我,穿的一雙布鞋,進退兩難,鞋幫子上有個布鎖的紐扣,我小學校裡那些說下流話的同學說我這腳上的鞋是女人穿的,弄得我很不自在,也正是從街上野慣了的這些男孩子嘴裡我第一次懂得那句罵人話的涵義,他們還說,女人是踐貨,又說街角賣燒餅的那胖女人同男人貼餅子,我知道這都不是好話,同男女的肉體有關,可究竟什麼關係只模模糊糊並不清楚,他們說我喜歡同班的那個給過我一張香片紙的黑瘦的小女孩,我臉上頓時便發燒,這又是我小學畢業之後進了初中有一次看暑期學生專場電影時碰上他們,說她現在長得比以前白淨多了,挺風騷的丫頭,還向他們打聽過我,他們問我幹麼不同她約會,然後我就掉在女人的肉體之中,掙扎著,伸手摸到了一個女人潤溼的下身,我以前沒這麼大膽,我知道我墮落了,又竊竊歡喜,大約知道這是一個我想得到而得不到的女人,她姣好的面貌我卻無法看到,想去吻她竟被另一個女人的嘴吻著,心裡明明不愛卻也自得其樂,我也就看見了我父親憂鬱的眼睛,他默默無聲,我知道他已經死了,便知道這不是真的,夢中我儘可以放縱,又聽見匡當匡當門板被風吹得直響,我記起了我睡在山洞裡,頭上折皺起伏的古怪的屋頂是馬燈照著的巖壁,我睡在透溼的被褥裡,衣服都沒有脫,貼身的衣服同樣潮溼,腳一直冰涼沒暖和過來,山風很猛,在匡當的門板震盪聲後鳴鳴吼叫,像頭粘著血的野獸,就躺在抵上門板的山洞口,我細心傾聽,風聲來自山岩頂上,在草甸和灌木叢中馳騁。
尿憋得不行,我翻身爬起,擰亮馬燈,提在手裡,拔上鞋,把用一段段樹幹釘成的門板後頂著的樹權子撤了,門板匡當一聲被風吹開。洞外渾黑的夜幕馬燈只照亮腳下一圈。
我往前走了兩步,解開褲子,抬頭突然看見面前一個巨大的黑影,足有十公尺高,凌空俯視,我驚叫一聲差點把手上的馬燈甩掉。巨大的身影同時跟著搖動,我即刻醒悟到這莫非就是我讀過的《梵淨山志》中記載的所謂“魔影”。我搖晃馬燈,它跟著也動,確實是我自己在夜空中的投影。
陪同我上山的這農民嚮導,也聞聲趕了出來,手中捏把砍刀。我驚魂末定,還說不出話來,只啊啊的叫,一邊搖晃馬燈,指給他看,他也立刻啊啊叫喊起來,隨即接過我手上的馬燈,就見兩個巨大的身影在渾厚的夜幕上隨著兩人的叫聲跳躍不已,被自己驚駭又發現驚駭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影子該怎樣驚奇!兩人像小孩子一樣跳著撒尿,讓黑乎乎的魔影也跟著跳,又是對自己的鎮定,對出竅了的魂魄也是種安慰。
回到洞裡,我興奮得再也睡不著,他也在翻身。我乾脆叫他講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