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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捕了!”範文博手下的一個兄弟問道。
老崔看著他,那個人很友善地說:“範大叔今天晚上不在這兒。”他用大拇指做了一個暗號,可是老崔看不懂。
“您是範老爺的朋友?”
“是的。看起來大概崔姑娘被請去表演給省主席和那個滿洲客看。那是省政府的汽車。”
老崔晃晃頭:“從來沒聽說過,帶走一個女孩像抓賊似的!在北平就不會有這種事。”
“您回去吧。我們會報告範大叔。”
老崔轉身,抬起那雙無力的腿,由門口走回他自己房間。雖然隊長和那個弟兄說一些話,但是他仍然感到侷促不安。他點著菸斗,儘量地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他總是在表演完之後吃些點心,於是走到那間他們常去的小館子。店小二沒看到遏雲跟他一塊來,於是問及她,他茫然含糊地說:“有人請她出去。”可是他覺得很不安心,吃完點心就到自己房裡去了。
他幹這一行很久了,他知道那些事情。幹這一行的女孩子必須忍受。遏雲一向很獨立,所以他也一直看護著她,他希望有一天她能離開這個圈子,嫁到好人家去。很多賣藝的女子被請到有錢人家裡去,被金屋藏嬌了。遏雲不同,她有自己的主張。才不過兩天前,提到她的婚事,藍如水注視她的時候,那種神情……但是希望不很大,如水是個斯文的讀書人,又曾經出國留學,性情獨立自主,老崔實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張開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只好勉強地把遏雲的婚事當成一般問題來討論。遏雲在舞臺上說過太多纏綿緋惻的故事;然而她卻從來沒有看上任何一個男人。
他們住在瀋陽的時候,這位滿洲軍閥與女伶、名媛之間的韻事早就家喻戶曉了。一想到滿洲軍閥會做出什麼事,以及遏雲會做出什麼事,就令老崔擔心不已。他抽著菸斗望著牆上的鐘滴答滴答響,小小的銅擺左右搖擺,跳動的指標顯示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一點鐘了,他女兒還沒有回來,彈動的指標彷彿在嘲笑他似的。太晚了,不好意思去打擾範文博。
焦慮和不安之下,他打了一個盹兒。
第二天早上他被敲門聲吵醒了。老崔睡覺時總是把百葉窗合起來,房裡很暗,他看不出是什麼時辰。
門外有人叫道:“崔大叔,遏雲回來了沒有?”他聽出是範文博的聲音。
這麼一問,他突然記起了昨夜發生的事。遏雲還沒有回來!他一面走上去推開百葉窗,一面問道。“是您哪,範老爺?”
開了門,看到範文博一臉的陰霾。
“那麼遏雲昨晚沒有回來嘍!飛鞭告訴我,遏雲被士兵用汽車載走了。”
老崔匆匆地穿上長袍。他訴說事情的經過,和範文博聽到的差不多。如今他了解女兒整夜被留在省主席的官邸裡,看起來更困窘、更心煩。
“簡直可惡!他們把我女兒看做什麼人?妓女呀?”他氣得急速地講,“人家會怎麼說呢?叫遏雲怎樣面對觀眾呢?”
“當飛鞭告訴我,她被帶去哪裡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不會放她回來。”
“架走人家的女兒,難道法律不管了嗎?”
“你是更清楚的呀!東三省的將軍弄丟了他的地盤,西北地方的女孩子就倒黴了,日本鬼子侵佔滿洲,滿洲軍閥為了出這口氣,就糟蹋中國女孩子。這是個狗咬狗的世界。”範文博諷刺地說。
滿洲客(9)
範文博的眼珠左右轉動著,帶著很冷靜的聲音。
“我可不可以問您一個私人問題,是關於遏雲的?”
“當然。她是您的乾女兒呀!”
“她是不是一個好女孩——我是說,她有沒有過男人?”
“範老爺,您幫過咱們那麼多忙。我告訴您實話。別的女孩到了她這個年紀,也許早有了男人。我女兒可不會。她沒有上過學堂,書也念得不多。可是就算幹我們這一行,女孩子也都很重視貞操的。我們賣藝;我們不賣身。我們是窮人家,可是我們很保守。”
“這麼一來更糟了。”範文博說。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來問您,遏雲她是不是個閨女,以及她對這種事情的態度如何。如果她是個隨隨便便的女孩,那麼她就不會在乎這些。明後天就會回來,也不會覺得多難過。”
範文博表情凝重地正視老爹:“崔大叔,您可聽說過這位滿洲將軍吧?”
老爹垂下眼睛說:“誰沒聽過呢?過去我們住瀋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