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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怎樣驚訝過,一雙神采飛揚的鳳眸似乎從來不曾在我面龐上停留過。
南雅意沉默,將翟衣領部的盤扣解了,鬆散著衣裳靠著牆,鼻翼有細細的汗珠滲出。
她輕輕道:“他不曾細看過你們麼?那麼,清嫵,你覺得,他有細看過我麼?”
“他當然……細看過你。”我立刻接了口,但後半句已低了下去,好像忽然間失去了原來的十足把握。
我們隱居在靜宜院時,唐天霄將那裡當作了宮中最後一處淨土,閒來就過去看望南雅意,品品茶,聽聽琴,說幾句在別的地方沒法說出口的知心話兒,對她很是關切。——可如今,他一樣可以在怡清宮為他撫琴吹笛,無所顧忌地傾訴他的憤恨和委屈。
他對南雅意很好,可對我同樣很好,懶散的眼神偶爾鋒芒畢露,不過投往窗外更廣袤的天空,而不是她或者我姣好的容貌上。
南雅意出神地望著老榕投於窗欞間的暗影,許久才道:“我一直以為他是喜歡我的。”
“他自然喜歡你。”我肯定地說著,悄悄地打量著她依舊嬌美動人的面龐。
她分明還是原來的南雅意,和我交談之際,分明還是和原來一樣敞開心扉,並沒有因我身份的變化或長久的分離而有所隔膜。
可下意識地,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似乎太冷靜了,冷靜得少了幾分熱烈,連剛才和唐天霄匆匆相見,眼看他漠然而去,都不曾流露太多的愛恨。
這時,她居然說道:“喜歡我?也許吧!只是他的喜歡,太冷靜。”
太冷靜?想著唐天霄在權衡之下的捨棄,我也默然了。
也許,就是唐天霄的這份對愛情的冷靜,或者說,對愛情的冷酷,造就了南雅意現在的冷靜。
南雅意支著頤,晶亮的眼眸被窗外透入的些微陽光籠住,浮了輕雲般的迷惘。她慢慢道:“前幾天,我遇到了一個人,看到他為心上人所做的,忽然覺得很傷感。”
“為什麼?”
南雅意輕輕一笑,“我覺得,人家那種情感,才叫情之所至,生死以之。而我……我付出了十多年的所謂愛情,好像就是一個飛蛾撲火的笑話。”
“不會,不會的。”我慌忙握住她的臂腕,努力想安慰她,卻按捺不住聲調中的空泛,“他有他的不得已,你……以前不是很理解他麼?”
“理解……理解就是為了他的得到而不斷失去自我嗎?”她笑著,彎過的唇角盛了滿滿的苦澀,“來之前,我還在想著,我到他心裡,到底是不是特別的一個。我不指望能特別到讓他為我奮不顧身,至少,也能讓我在他的笑容裡看到一絲掛念,一絲不捨。可我看不到。”
她將茶盞端起,卻沒有喝,有些無力般又放回旁邊的案己,輕輕道:“等得太久,總會疲倦;何況疲倦之後,無路可去。飛蛾撲火,我……到底不甘心!”
我不禁嘆息,“可他的確在意你的呀!你為他的九龍玉佩打了件纓穗,他從此便一直戴著,前兒我瞧著有點髒了,給他取下來清洗,他還擔憂著我會不會把那纓穗洗得褪色呢!你說他要多少的纓穗沒有?巴巴地把你親手打的東西天天帶在身上,為的又是什麼?他是帝王,他有他的天下霸業呀!”
“他有天下霸業,難道莊碧嵐就沒有家國子民了?人家能捨了性命不要只求一段完滿的愛情,他就不能丟開他的滿腹心機,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說一句話麼?”
她的眼睛更亮了,卻不是因為清明,而是點滴分明的淚光。
而我的呼吸驀地停頓,一把揪緊她的衣襟,失聲問道:“你說什麼,你是說,你是說……”
她一直知道我有個心上人,可我始終沒有告訴她,我苦苦守候的那個人,就是莊碧嵐。
唐天霄雖然清楚,可他刻意要隱藏自己對南雅意的在乎,連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又怎會告訴她我和莊碧嵐的事?
南雅意向窗外掃了一眼,低下頭看向我的手,輕聲道:“清嫵,我的手臂被你掐青了。”
急著縮手,用力眨了眨模糊的雙眼,果然看到南雅意被我抓過的手臂上留下了幾道清晰的指甲印跡。
“你見著他了?他……他在哪裡?他還好麼?回交州了麼?”顧不得道歉,我急促地問。
南雅意深深地望著我,盈淚,卻含笑,“他很好。可他不打算回交州。交州沒有你。”
我腦中隆隆作響,臉上忽然染上大片的水漬,嗓間卻一片乾涸,蠕動著唇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模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