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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的長命縷,“解開了!”
我茫然接過,才發現那兩個死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美麗的雙鯉魚,只剩了魚的眼睛和唇部沒有編好。
我雙手接過,繼續編著長命縷,而他也沒有說話,捧了茶盞,歪著頭看我編著,安靜得出奇。
一對鮮活的鯉魚,很快在手中游弋。紅色為主,配以青、白、紅、黑、黃五種代表陰陽五行的彩色絲穗,便是端午節用以祈福驅邪的長命縷了。
我走到床前,將這雙鯉扣到帳中,理順絲線,看著它在帳中左右搖擺,淡淡苦笑。
鳳簫聲絕沉孤雁,望斷清波無雙鯉。雲山萬重,寸心千里。
如果莊碧嵐已經順利逃出瑞都,從此,我們依舊天涯海角,相思成各。
唐天霄和我並肩立著,看著這雙鯉長命縷,忽然蕭索說道:“香囊也不給我佩,清茶也不給我泡,連宮人做了一半的長命縷,也只記得留給自己。真是無趣。”
他居然沒有自稱朕,抱怨的口吻,又像一個被搶了糖果的鄰家男孩了。
我驚愕地轉頭看他,他已伸個懶腰,走到他慣常休息的臥榻上,舒展了身體躺下,果然一臉的無趣,竟閉著眼睡了。
略一猶豫,我解下那長命縷,扣到了他的臥榻上,又拖了條薄毯,想蓋住他的胸腹部。
這時只聞他“嗤”地一笑,我的手臂給重重拉了一下,身體頓時傾到他的身上。
慌忙想站起身時,他的雙臂收束,已將我擁在榻上,吃吃笑罵:“你這丫頭,一點子東西,還得朕和你再三討要才給?”
“皇上……”我窘迫地掙扎時,他的臂腕卻加了力,不放我離開。
“不許跑,小氣成這樣,嘿!”他笑著,氣息拂著耳邊的髮絲,癢得我禁不住縮了縮脖子。
這姿態,倒更像我蜷到他的懷裡。
我甚至聽得到彼此胸腔內激烈的心跳,騰騰地似要蹦出來。
“皇上,放開我……”我憋紅了臉,緊繃著身體,感覺著他肌膚傳出的熱度,汗水很快濡溼了小衣。
“朕抱一會兒自己的妃子不成麼?”他嘆氣,居然很委屈很直白地說道,“又沒打算怎樣你,為什麼就讓你跟見了鬼似的?”
我很想說,男女授受不親;我也很想說,我跟他之間,有著徒佔虛名的約定;但我艱難地捲動唇舌,含糊吐出的字眼卻是:“太……熱了。”
唐天霄愕然鬆了手,我趁機掙開他,退後兩步,長長地舒了口氣。
“太熱了!”他咕噥著取了榻邊的一柄摺扇,隨手開啟,扇著風苦笑望向我,“果然……太熱了。”
我走回自己床榻去休息時,只聽他嘆道:“如果是雅意……如果是雅意,她才不嫌和朕在一起熱呢!別人更不會……也就你這個死丫頭……”
他的咕噥並沒有說完,眼睛慢慢地閉上,摺扇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
我正猜著他這回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時,忽聽他悠悠說道:“清嫵,朕捨不得雅意離開,也捨不得你離開。”
對於他這個論斷,我不敢回答一個字。
捨不得雅意離開,可他到底由著雅意落入了唐天重手中;
捨不得我離開,他會不會在大周的一切塵埃落定時,放手成全我和莊碧嵐,來穩住他的江山,他的帝位?
一切似乎太過遙遠,我不敢細想。
但這晚,已註定一夜無眠。
且近尊前,容我醉中眠(三)
也許猜得到問了也白問,唐天霄並沒有追問莊碧嵐是怎麼聯絡到我,怎樣把我約去靜宜院的。但這事發生後,便聽說宮中侍衛有很多因換防而調離原來職位,又傳出一名太監被罰下暴室、兩名宮女跳井身亡的訊息,我猜著他們多半便是唐天霄查出來的莊氏內應。
九兒也曾被總管大太監叫過去,盤問當夜之事;我生怕她受委屈,特地叫了怡清宮的管事太監跟去看著。九兒素來機靈,當然不會招承是自己從中傳遞了訊息,只說奉了昭儀娘娘之命去了靜宜院,其他一概不知。總管太監不好用刑,更不敢跑來訊問我,拖了大半天,到底無計可施,又將她放了回來。
隨著端午節的到來,宮中接著幾波的徹底清查終於告一段落,怡清宮門前監視的守衛撤走了,不許宮人進出的禁令也取消了;問起無雙時,輾轉得來訊息,說外面對莊碧嵐的搜尋也鬆懈了很多。
現在,只要等交州的探子回報一聲,說莊公子已經回到交州城,瑞都禁衛人仰馬翻的日子便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