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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真有點古怪!人生在世,生旦淨末丑,上至玉樹臨風巧笑倩兮,下至奇醜無比的敲鐘人卡西莫多,是人總得有一張臉吧,就好像名片、標誌一樣。為什麼不能看他的臉呢?就算醜又能醜到什麼地步呢?當下便有好事者,心癢難耐,便想去看個究竟。老掌櫃的臉子當時就拉下來,說,我說不說不說,你們偏要我說。現在我說了,又惹下了這樣的事端。你們要是還認我,還認這茶館的老字號,就不要擾了那乞丐的清靜,不然,莫怪我這老好人翻臉。
好事的只好悻悻作罷。而那乞丐置身人群之外,恍若無物,悠然自得面朝牆睡得正香。
還真有那好奇的主兒,這天晚上後半夜,就順後牆翻進來,一路摸到茶館裡。提起燈那麼一照,果然看見乞丐在睡覺。他躡手躡腳走了過去,慢慢蹲下身子,顫抖著手去捋乞丐臉上散亂的頭髮。不知怎的,突來一團壓力,這小子緊張得喉頭顫動,小心翼翼地把頭髮捋弄乾淨。這一看不要緊,鼻子差點氣歪了,這要飯的居然戴著一副假面具。那張假臉粗糙無比,仿著戲臺上的臉譜,用彩畫得亂七八糟。那人深吸一口氣,開始往下摘假臉,別說還真讓他幹成了,那假面具吧嗒一聲落在地上。此時乞丐的臉朝下,那人無奈,只好放下燈,自己趴在地上,探頭去看。
據老掌櫃的後來說,他聽到了一聲慘叫,急忙翻身坐起,跑到前堂。只見大堂里正門大開,乞丐早沒了蹤影,還有一個人傻傻地坐在地上,口水鼻涕糊了一臉,眼睛直直的,早已嚇傻了。
後來啊,這人家裡給他找了許多醫生看過,什麼中醫西醫,都沒用了。中醫管他叫失魂症,西醫說他是精神病。到底他看到了什麼,人們不得而知。反正事情是越傳越邪乎。
據說老掌櫃的在乞丐那窩裡拾到一本黃皮小冊,裡面你猜都是什麼,是一張張手繪的栩栩如生的臉,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書皮上用硃筆提著小楷寫了四個字:鬼斧神工。
那乞丐後來怎麼樣了?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問他叫什麼名字?我倒是聽老掌櫃的說過一次,好像叫什麼爾德,對,陳爾德!
一 偈語破全生(1)
老北京城有個唱戲的三開班。班主姓陳,名為寶銘。這人生來悽苦,一臉的苦相。十歲上下父母雙亡,淨身出戶,被賣與陳家,隨了人家的姓。陳家老太爺賜名寶銘,這就算成個堂堂正正的人了。陳老太爺家產鉅富,可膝下無兒無女,收養了陳寶銘,一開始還真當親生的養。可不到一年,兩個小妾先後有了身孕,接連生下兩個大胖小子,陳寶銘的地位也就直線下降。從正房趕出去,和下人一道,幹起了雜活。陳老太爺本是個老好人,可那幾個妾室,卻把陳寶銘看做了眼中釘。一次,二太太的珠子丟了,偏偏誣賴說是陳寶銘偷的,果然也從他的房間裡搜了出來。陳寶銘明知是誣陷,可自己人小口薄,怎麼也掰不過人家大腿。
陳老太爺暴怒,讓他罰跪,不準進食。寒冬臘月,小孩子就穿一身單衣,跪在大雪中,手端搓衣板,搓衣板上放著一盆冷水,手只要一哆嗦,水就溢位,滴在身上,凝結成冰。其時正值大年夜,前屋裡熱鬧非凡,紅燈高掛。主子僕人,十幾口子守著熱乎乎的炭盆取暖,互相拜年說著過年話。而在後柴房的空地上,孩子早已成了雪人。
到了後半夜,陳寶銘再也支援不住,雙手一顫,一盆的冰水都灑在身上,整個人就暈死過去。孩子就感覺全身虛脫了一般,眼皮子再也睜不開。如同溺水之人,慢慢滑進深不見底的冰窟,一直下沉,身外雖冰冷刺骨,可體內卻暖如春陽,進入一種病態的愉悅境界。
就在將死未死之時,多虧了陳家的老廚子,他到後院取柴火,一眼看見凍僵了的孩子,眼淚當時就流下來了,忙過去把孩子抱回屋裡,燒了一盆火炭,又打來一盆冰雪,把孩子全身*,用雪不停地搓揉活血。當時的陳寶銘,也就一口氣吊在胸前,腳踏鬼門關,總算悠悠地打了個圈轉了回來。醒來之後,發現是老廚子救了自己,哭著給磕了三個頭。老廚子嘆口氣:“寶銘啊,你是好孩子。我不能眼看著讓老陳家生生把你禍害了。我有條出路指點給你,不知你願不願意。”
陳寶銘瞪著大眼睛看他。
老廚子用火扦子通著炭火說:“我有個侄子現在做戲班,你如果想去學,我可以讓我那侄子和老太爺商量,買了你的。”
陳寶銘一個勁地點頭:“我願意。只要能離開這裡,做什麼我都願意。”
老廚子說:“你可得想好了。學戲那可是真苦,而且是下九流,一輩子也就是個下等人了